少年眨了眨眼,目光无意识地去寻找昨日那只手的模样,最后瞧见了,却又不敢多看,羞答答地垂下眼帘,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他又坐在床头了一会儿,但不敢太靠近陆撼城了,与陆哥中间隔着一条银河,只敢抱着腿好奇似的不时偷偷看陆哥。

看陆哥的脸。其实没多少变化的,但就是想看,从前没注意到陆哥眉骨这么英挺,现在少年便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每看一个地方,就在心里‘哇’一声。

――哇,陆哥睫毛好长。

――哇,鼻子好高。

――哇,喉结好好看。

――哇……

没看完呢,把脸蛋藏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漂亮眼睛的顾眠就被苏醒的陆撼城逮住!

顾眠‘啊’了一声,拔腿就跑!

但忘了自己小腿还受着伤呢,脚刚沾地就瘸了,没跑掉,被陆撼城单手抓住完好无损的左腿脚踝拽了回去,对方整个人翻身过来,便把他制住在双臂与床中间。

顾眠瞬间犹如被圈养的羔羊,温顺到极致,浑身软趴趴地,没动,只是垂着眼帘,不去看陆撼城的眼,也不看陆哥的喉结,去看身上,似乎也不妥,陆哥上半身没穿衣服。

昨天明明是穿着的,但好像后来嫌热,不知道什么时候自个儿给脱了,所以现在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让顾眠难以承受的热量扑面而来,顾眠哪儿都不敢看,他……他选择闭眼。

今日是个好天气。

屋外是雨后微暖的大晴天,阳光格外璀璨落在窗帘上,印出红彤彤的光影散布在两个少年的身上。

陆撼城居高临下地看顾眠,忽地,发现从前总是跟眠眠亲密无间的这些举动,现在做起来很有些束手束脚。

顾眠不会笑闹着挠他的痒痒,更不会一脚踹上来喊他滚蛋,眠眠闭上了眼,眼皮那么薄,眼尾绯红,红得撩人心弦……

他要干什么来着?

俯身困住眠眠的少年一下子记不起来了,好像是不希望眠眠跑掉来着,也好像是想要再教训眠眠一顿来着,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吧?

少年漆黑幽深的视线描摹玉人一样漂亮的发小。

从乌黑柔软的发丝开始,然后是那精致如画的眉眼,像是呼吸困难而微微张着的软唇,还有淡淡的橘子香气……

“眠眠。”陆撼城听见自己呼唤。

什么都不知道,但总感觉陆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顾眠双手小猫一样投降在两旁,他舔了舔有点干的唇瓣,软软地‘恩?’了一声,除此之外,他不敢轻举妄动。

“眠眠。”

陆哥还在喊他,顾眠缩了缩脖子,害怕地感到有股更可怕的热气从上笼罩下来,是陆哥的呼吸。

太近了,太近了,陆哥会听到他的心跳的!

“陆哥……你、你离我太近了。”眠眠声音很小,音色里分不清是委屈还是害怕亦或者是欲拒还迎。

“近吗?”陆撼城停在距离他的眠眠只有一厘米的位置,鼻峰都是交错的,“可你不是闭上眼了?”

顾眠双手害羞地去捂住自己的脸颊,他手实在是很漂亮,没做过任何脏活累活,只写过字,准确来说连字都很少写,抄作业都是丢给他的陆撼城来搞定。

就是这么一双手,装饰一般遮掩含羞的脸,指缝掩耳盗铃似的虚虚分开,顾眠便在这样他自觉比较安全的状态下,温吞地颤了颤睫毛,最后缓缓撩开眼皮,迷蒙地悄悄看陆哥。

“我有吗?”少年害羞着狡辩,“我才没有……”

陆撼城低低笑了笑,从胸口震出的笑声,对顾眠来说简直就像是地震。

顾眠抿唇,没由来地感到羞耻的委屈,他眼眶几乎是一下子就充斥着盈盈水色,嗔怪道:“你笑什么?”

陆撼城敛笑,试探着回:“你知道的。”

顾眠也想起来了,当时视频的时候,他说自己知道,可、可太紧张了,跟想的不太一样,总觉得有点害怕,心跳得也快要死掉了,他现在该怎么做呢?顾眠不知道,他不知道。

陆哥可太讨厌了!

顾眠控制不住地一眨眼,眼泪就往下掉。

这样的顾眠陆撼城可不敢再试探,瞬间都不敢靠太近,连忙起开,却不想刚刚离开两三厘米,眼睛湿漉漉的少年却一副不舍的模样,困惑地看着他,双手犹如幼嫩的植物,攀附圈住陆撼城的肩膀。

顾眠眨了眨眼,这回轮到他问陆哥了:“陆哥你干嘛?”

陆撼城哪知道他要干什么?他反问顾眠:“那你哭什么?”

顾眠抿唇,好一会儿,说:“不知道……”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眠眠。”

顾眠哪里知道啊?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他啊!

少年摇摇头,又用湿软的眼羞怯地看陆哥,发现陆哥的眼睛里是自己特别难为情的模样,连忙又伸手去捂住。

陆哥的睫毛刮过他的手心,弄得顾眠痒痒的……

他想拿开,可拿开后陆哥眼里又都是自己了,多不好意思啊,不拿开呢?陆哥又一直这么在他上头做平板支撑,要是坚持不住了,掉下来怎么办?

救命!

顾眠无法思考,他混乱地看着被他遮住眼睛便不动弹的陆哥,既怀疑陆哥视线能穿透自己的手掌心看见自己的模样,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手正触碰着陆哥的脸,相触碰的地方烫得可怕,不知道是他在燃烧,还是陆哥发烧了……

如此奇妙的僵持,不过才过去几秒,但顾眠却总觉得过去了好久好久,久到他心跳过快到呼吸不了,稍微吸气就刺痛。

他‘嘶’地抽气了一声,只是气音,偏偏陆撼城跟他离得太近太近,轻易便听到,下一秒便拽开他的手,拧着眉峰焦急道:“不舒服?”

顾眠双手手腕被桎梏,遮不住陆哥的眼,简直就像是脱了个光地躺在这里,害怕地又闭上了眼:“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