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引起轩然大波,国子监学子观之檄文,情绪激荡,京都百姓亦谈论纷纷。
今日早朝,数位朝臣上谏,说宸贵妃乃天命不容,求皇帝收回封后圣旨。
闻言,裴听月心中冷笑不止。
果然是冲她来的。
而且来势汹汹,借用天灾民情、再用舆论将她比作祸国殃民的妖妃。
今时今日,只是让她坐不上后位。
若是依言而为,恐怕后头“诛之”才是真的目的呢,更甚至,为保国泰民安,她这个“妖妃”生下的皇子,也得处死。
裴听月微眯了下凤眸,里面的冷冽遮掩不住。
若说这一切都是巧合,那她活该蠢死。
这明摆着,有人要断她们母子的活路,而且手段极其高明。不同于宫内的诬陷毒杀,而是将手伸到了前朝。
用天命,用民意,逼她去死,迫她去死。
能有这般本事的,裴听月已明白了这大手笔出自何人。
除了谢修仪和她背后的宗室,旁人是做不成此事的。
有趣。
在后宫安安静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送她这样一份大礼啊。
裴听月敛了眉间冷意,恂问梁尧,“皇上议了多久的政事?”
梁尧躬身答道:“自早朝散后,皇上动怒不止,碎了数套杯盏后,便宣了朝臣和阁老议事,朝臣阁老一波走了一波又来,满打满算,议了五个时辰的政事,至今还未用膳呢。”
裴听月听到他没用膳,秀眉微微蹙起:“这怎么能行,再生气,事情再严重,也得用膳啊。”
听闻此言,梁尧面露苦笑:“奴才也曾劝了,不过又碎一套杯盏,挨了骂,奴才们便不敢再劝了。”
裴听月揉了揉眉心,吩咐下去:“让御膳房重新做了晚膳来,好好做几样皇上喜欢吃的。”
“是。”梁尧出了殿内,忙去办了。
裴听月默然端坐在暖阁里,她支着耳朵听御书房的动静。
过了约莫有一盏茶的功夫,书房的门开了,纷杂脚步声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没一会这些声就消失了,应是朝臣们离去了。
过了会,里面传出一道含着怒气的声音,“梁尧,进来!”
梁尧去御膳房办事去了,哪里能听见这话。
裴听月就在等这时候,她起了身,缓步进了御书房。
刚提裙跨过门槛,天青色杯盏就碎在脚边,桌案后的男人头也没抬,边低头看折子便冷斥道,“现在朕的话不管用了是吧,这几步路磨磨蹭蹭,想挨罚不成?”
见状,一旁宫人怕扎到她,赶忙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裴听月抬步越过狼籍,扬了扬声音,“皇上想要怎么罚臣妾?”
听见这清甜的嗓音,谢沉身子僵了僵,下一瞬已到了她身边,小心扶她坐下,“快让朕瞧瞧,腿上伤着没?”
裴听月应了一声,依旧问,“怎么罚臣妾?”
谢沉声音里带着歉意:“朕怎么舍得罚听月呢?是朕不好,没看到听月,乱发脾气。”
饶是裴听月再三说没事,谢沉还是退了她的鞋袜,仔细检查一番,确实没有问题,才彻底放心下来。
“听月要是生气,就打朕一巴掌吧。“
这话倒惹人心疼,裴听月扯着他在旁边坐下,轻声问他,“不打,臣妾也心疼皇上。不过皇上生气归生气,一件件解决就行了,怎么能不用膳?”
谢沉一怔,说,“那事你知道了。”
“嗯,西北和国子监之事,梁尧都跟臣妾说了。”
提起这个,谢沉周身冰霜骤然,黑眸里怎么也压不住怒意,“是有人筹谋已久,故意为之。而且手段极为恶劣,竟用民生这样的大事来争权夺利,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是朕万万不能容忍的。”
裴听月望进他眸里,径直问:“那皇上觉得,此事是谁所为?”
谢沉沉默须臾,声音发沉,“恐怕和宗室逃脱不了干系。”
他攥紧裴听月的手,温声说,“你放心,朕会处理好此事,你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担忧,静静等着生产和册封就好。”
本来这个关头,他是想好好陪着听月的。
谁知那群人竟在此时找死。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谢沉面上不显,心里怒意却是到了顶峰。
裴听月将自己的手抽出,和他十指相扣,正色说,“可臣妾不想这样,不想只被皇上保护着。这么些年,臣妾亦有成长,至少在后宫当中,臣妾还是有进步的,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听月了,皇上不想瞧瞧吗?”
谢沉有些不赞成,薄唇轻动,“朕知道听月现在很厉害了,只不过你已有孕近九个月,身子多有不便,朕不愿再让你费心操劳。此事,就由朕来处理,好么?”
裴听月轻不可闻道,“臣妾知道皇上心疼臣妾,可别人都对臣妾出手了,臣妾不愿,什么都不做,只一味躲在皇上后面。”
她面色坚定,依旧坚持。
谢沉看着她,思虑纠结一番,终于松了口:“好啊,那听月不许累着,只准在后宫动手,谢修仪就交给听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