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晓岚一开口，发出的就是沙哑的声音。

裴越听后，放下手中的笔，倒了一杯桌上的茶水递给柳晓岚。

“和离后，你怎么生活，你有想过吗？女子不能立户，两个孩子还那么小，柳家也没人了。”

柳晓岚端着水杯坐到裴越对面，他说的这些问题她当然想过，在镇上那么久，她对这个世界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女子虽然不能立户，但是有些寺庙会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人，有一部分寺庙信任的女子，住持会以寺庙的名义出具一份身份证明，表明此人是他们寺庙收留的人，用这份证明，也是可以正常进行交易的。

虽然寺庙这么做，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但是确实也给一部分走投无路的女子，寻了一条生路。

“我可以去寺庙里挂个户籍，之前在普度寺我问过了，只需要每月给一两银子给寺庙，他们就会帮忙出身份证明。”

裴越放在桌下的手都握紧了，上次带他们去普度寺，没想到柳晓岚还给自己打探好了退路。

“那孩子呢，你打算让他们这么小就在寺庙里生活。”

柳晓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这才又说道，“当然不会，他们再大点就要去学堂念书，我也不会一直待在寺庙里，除了每月去拿身份证明，我和孩子还是会在镇上生活。”

柳晓岚当然不会让孩子脱离人群，在寺庙里开身份证明只是暂时了，等安稳之后，他们再找其他落脚的地方，想办法立户，不会长期待在四方镇的，这里离桂花村太近了，万一碰到裴家人就麻烦了。

“你一直都想好了吧，所以才说的这么直截了当。”

柳晓岚轻笑一声，“你那么忙，我总要为自己和孩子多考虑考虑。”

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裴越，柳晓岚又继续说道:“其实你也不要有那么大的顾虑，分开之后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我就照顾不好他们是吗？你问都不问，就觉得我不会要孩子。”

裴越脸上没什么表情，实际桌下的手指都泛了白，手臂上的伤口因为用力，又绷开了。

“裴越，你以后会有其他孩子的，他们不适合待在你身边，趁现在，两个孩子还小，现在也不记事，正是分开的时候。”

裴越眼角发红，微微侧了侧头，避开柳晓岚直白的视线。

“你有想过裴韶吗，他过几个月就四岁了，小事他记不住，我这活生生的爹，他会记不住吗。”

柳晓岚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裴越，没想到他还记得裴韶的生辰。

沉默片刻，柳晓岚轻声说道。

“会忘了的，时间久了，什么都会忘了的，同样你也是。”

柳晓岚低头看向手中的水杯，轻声说道，裴韶会忘记裴越的，同样的裴越也会忘记他们，短痛比长痛好，之后记事了，忘记更痛苦。

鲜红的血液，顺着裴越指骨分明的手指落到地板上，他似乎没有痛觉一样，捏着拳头的手掌没有松开的意思。

屋里两人都没有再开口，房间里瞬间变的静悄悄的。

安静的房间里，这时从床那边传来一声小声的啜泣，柳晓岚抬头看去，见裴韶捂着嘴看着她们这边。

柳晓岚看到裴韶的眼泪，心里跟着揪了一下，她不该在孩子在场时和裴越谈这些，可是她不想欺瞒两个孩子，虽然不能和他们说真话，但是柳晓岚也想让他们知道，裴越和他们不再是一路人。

叹息一声，柳晓岚起身走到床边，将裴韶抱起来，转头看了眼裴安，发现他还在睡。

抱着裴韶出了屋子，柳晓岚坐到屋门口的木梯上。

裴韶小声抽泣着窝在柳晓岚怀里，他刚刚听到了，爹娘要分开了，他以后都见不到爹了。

裴越走到母子两人身后，低头看向在柳晓岚怀里哭泣的小人。

柳晓岚拍了拍裴韶的背，“韶儿，别哭，人有聚散离合，你以后总要经历分别的。”

裴韶将头埋的更深，分别，就像小白死掉了一样，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吗？

裴韶不喜欢分别，上次娘走了，他都伤心了好久，裴韶想着，哭的更大声了，他只想要他们一家四口一直在一起。

柳晓岚无奈，孩子还小，受不了这些也很正常，手上轻拍着孩子的背。

这时，裴安从屋里跑了出来，他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跑到柳晓岚和裴韶身边。

裴安张开小手护着娘和哥哥，抬头对裴越说道“你看你，只会让人哭！所以你以后别来找我们。”

看着对他怒目圆瞪的裴安，裴越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脑门。

“你别诬陷人，我可没惹哭你哥。”

这小儿子，长得和他像，性子却一点都不像，护犊子得很。

“我们之后再好好聊聊吧。”

柳晓岚不想在两个孩子面前再谈这些事，她突然提出，裴越一时接受不了也可以理解，让他再好好想想吧。

柳晓岚带着两个孩子进了屋，给裴安擦了擦脚把鞋穿上。

裴越进屋拿了图纸又出去了，没一会儿进来了女子，正是昨天给柳晓岚送药的人。

“夫人，饭菜准备好了。”

柳晓岚顿了顿，昨天没来得及问，这女子怎么叫她夫人。

“你不用叫我夫人，还没问你该怎么称呼。”

女子放下托盘里的饭菜，立在桌边态度恭敬的对柳晓岚说道，“夫人，我叫孙彤，城主让我来照顾你和公子们。”

柳晓岚扶额，都说了不要叫她夫人，这人怎么这么坚持。

“你别叫夫人，听着怪别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