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来百姓听到这一声,还以为有人真的要表演“铁锅炖自己”,瞬间就围了三四圈,瞪大了眼睛围观,那吐火的大汉瞬间汗流浃背,只好给大家表演了个油锅取物。
“吁~~~~”百姓们顿觉索然无味,喝着倒彩四散而去。
夫妻俩放下一角碎银,赶紧拉着平安跑掉。
他们又去猜灯谜、射箭、套圈、打金钱眼……由于夫妻俩一文一武过于彪悍,很快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还赢了好多花灯玩具,摊主们的脸倒是一个赛一个的绿,阿祥总要跟在后面,往摊子上扔点银子。
平安小声问娘亲:“为什么咱们赢来的东西还要给钱?”
林月白捏着他的小手小声道:“摆摊赚钱不容易,大过节的,咱们玩得尽兴,也别让别人难受。”
平安点点头,他的确玩得很兴奋,兴奋到深夜回家还在床榻上蹦跳,震得床板“咚咚”直响。
林月白看着那只实心儿肉团子,无奈道:“儿啊,你对自己的分量一无所知啊。”
陈琰不再理他,又点起两盏灯来读书。
平安仰躺在床上,学阿吉一样喘气,又翻滚了好一会儿,才伴着翻书声进入梦乡。
越小的孩子起床越快,第二天一早,平安从一片暖阳中醒来,一骨碌翻个身,大眼睛瞪得溜圆,光着脚丫“噔噔噔”地往外跑,曹妈妈提鞋直追。
林月白已经练过一套太极拳,收势起身,准备回房梳洗打扮,就见平安飞扑上来,抱住她的腿:“娘,你猜我梦见了什么?”
林月白拢了拢他蓬蓬乱的头发:“梦见了什么?”
“咱们坐在白娘娘的肚子里,在山野里‘歘歘歘’得跑,比马车快一百倍,只需几个时辰,就能去宣州看舅舅。”平安道。
林月白啼笑皆非,想是昨天给他讲了《西湖三塔记》白蛇精与许宣的话本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哦,这样啊。”林月白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道:“等你长大一些,娘带你坐船去看舅舅,快去穿鞋,洗漱吃饭了。”
“我不要坐船,我要坐白娘娘!”平安绕着娘亲不依不饶。
林月白单手叉腰:“三,二”
平安嗖地一声跑掉了,边跑边喊:“阿嬷我的鞋!”
……
平安一天都在想那匹跑得嗖嗖快的白娘娘,肚子里空间很大,可以容纳好多人,有椅子,有小桌板,还有窗户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原野……
真是一个特别真实的梦啊。
如此之外一切如常,夫妻二人却只当小孩子说话不着调。
到了夜深人静时,林月白总觉得被子上有个东西再动,睁眼一瞧,险些当场去世。
披头散发穿着雪白中单的小孩儿,手里拿着一面菱花小方镜,正骑在丈夫身上照镜子……
“陈平安!”林月白低吼一声。
这一嗓子,把沉睡中的陈琰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又被拿镜子的小人儿吓得险些掉下床去。
平安也被老爹抖掉在被子上,慢吞吞地爬起来,又拿起拿面镜子。
“平安,你干什么呢?”陈琰问。
“爹,我梦见咱家的镜子,里面有小人在唱歌啊。”平安道。
两人汗毛乍起:“什么小人?”
“唱什么歌啊?”
平安跪坐在被子上,边扭边跳:“蹦沙卡拉卡,蹦沙卡拉卡呀……”
“天菩萨!”林月白崩溃地栽回枕头上。
陈琰忙喊人点灯,哄着平安把镜子交出来,让人先拿到前院,明天让老爷太太找专业人士来看看……
……
次日一早,便有神婆来到主院,陈老爷和赵氏在研究那面镜子,神婆打眼一看,便说这镜子上有一小小的缺口,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陈老爷吓得一把扔掉,还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神婆随即摆上香案,在院子里舞蹈一番,用红布包裹镜子装进桃木匣子里,封上符咒。
陈老爷封上一笔不菲的酬金,长舒一口气,亲自将神婆和妖镜一起送出门去。
赵氏在院子里吩咐下人,将家里里里外外盘点一遍,凡是有破损的镜子一律扔出门去。
丫鬟仆妇们应了一声,各自忙去,翡翠进了房间,就见平安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房里,端起太太调理身体的汤药尝了一口。
“噗”平安一口就吐了出来:“呸呸呸,好苦!”
“诶呀,安哥儿!”翡翠赶紧冲上来,倒水给他漱口:“这是药,当然会苦啦。”
“我昨天才喝过一样的水,很甜,一点也不苦。”平安道。
翡翠劝道:“您要是想喝红糖水,只管吩咐一声,别再乱喝东西啦。”
“不是红糖水,是可以冒泡泡的甜水,喝下去可以在舌头上跳舞。”
翡翠只当小孩子顽皮,嗯嗯啊啊地应着。
陈老爷和赵氏回来,一脸后怕地看着平安:“平安,你还梦见什么啦,一次跟大人说完啊。”
平安想了想:“我还梦见一只会飞的大铁鸟,肚子里面能做人,还会轰隆隆地飞,把我送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