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掉家贫不识字的,十二岁以下的,六十岁以上的,再去掉在京的官员和女人。”陈敬茂问:“还有多少?”

两人直接将名册铺在地上,一番涂抹:“还剩二十二个。”

“陛下这段时间只去过国子监,有没有国子监的书吏或监生?”陈敬茂问。

一名官员看着名单惊呼:“还真有一个!刘平安,二十八岁,是个捐监生。”

“我这就去把他带来。”高泰起身道。

陈敬茂立刻拦住他:“连陛下都以礼相待的人,你怎可如此粗鲁。”

“这样吧。”一直一言不发的璐王出声道:“父皇让本王为宁安择婿,可以以这个由头设宴款待钱祭酒,向他探听内情。

从监生中选驸马,谁也挑不出理。

……

“阿嚏!阿嚏!”

曹妈妈摸摸平安的额头:“怎么一直打喷嚏?”

“阿嚏!”平安揉揉鼻子,气呼呼地:“肯定有人在背后蛐蛐我!”

“怕是昨天淋了雨吧。别往外跑了,阿嬷熬姜汤给你喝。”曹妈妈道。

“不喝了,平继哥快回来了,我要去国子监拿点东西。”平安说完,拉着阿蛮跑了出去。

家里养着两辆马车就是方便,跟娘亲打个招呼,抬脚就能出门。

又过了两日,锦衣卫果然把陈平继全须全尾的送上了门。

其实他也是立了功的,他力气大,人也还算机灵,为了带几个同被拐卖的孩子一起走,才失去了唯一的逃跑机会。

自己被解救之后,凭借敏锐的方向感和一路听到的声音,带着百户所的锦衣卫连夜摸回了最先囚*禁他的民房中,成功捣毁一条拐卖妇孺的利益链,救出了十几名被拐卖的妇女和孩子。

只是他们当中,有些已被砍断手脚甚至剜去双目,残忍程度令一群锦衣卫都不忍直视,方百户一怒之下用非人手段将堂主并一干人贩子虐杀。

陈平继又为当地县衙提供了许多线索,可惜黑虎会在当地盘根错节,难以撼动,只抓到一些外围人物,并未伤其根本。

但方百户还是送了他一件宝贝。

他刚进家门的时候,整个人瘦了一大圈,阿祥带他洗了澡换了衣裳,见身上只有一些瘀伤和擦伤,没有特别严重的伤痕,但一看就是受过大罪的。

“慢点吃。”林月白看着狼吞虎咽吃面的陈平继,心酸加上懊悔:“你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当初就不该跟你讲什么武举,多险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娘岂不要哭瞎眼睛?”

平安打面前晃过去,她心里又添一分恼火,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你还好意思笑,连锦衣卫都敢招惹,一个半斤一个八两。”

平安大呼冤枉:“我没笑,我只是路过。”

陈平继倒是一脸幸灾乐祸。

林月白瞪他一眼:“你也别笑,等你堂叔和小叔公散衙,有你好看的。”

陈平继一派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他们能把我怎么样嘛,横不能把我打死……”

……

“打得好,往死里打。”陈琰修为一向很好,极少说这种直白的刻薄话,除非忍不住。

陈敬时用力抽了几棍,陈平继死死咬着衣角不肯出声。

平安在一旁嗑瓜子嗑的口干,舒舒服服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傍晚散衙,陈敬时就让人把倒霉孩子捆了起来,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家伙,正在转圈,谁知平安从门后找出一根竹篦,递到小叔公手里。

陈琰看着眼熟,问他:“这东西哪里来的?”

平安一脸机智:“我早料到堂兄有此一劫,特意从国子监偷回来的。”

陈琰:“……”

竹篦就是批头竹棍,一头完好,另一头则劈开成数十条,跟日常打孩子的家什可不一样,它是正儿八经的教刑,国子监里人人谈之色变,一棍扫去就是一片印子,好几天消不下去,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连陈敬时都是一愣,可架势都摆出来了,总不能干打雷不下雨吧,只好接过竹篦,凌空一甩,触地有声。

“陈,平,安。”陈平继咬着后槽牙,没等破口大骂,就被陈敬时按在条凳上一顿狠揍。

陈琰抱臂坐在一旁火上浇油,平安在嗑瓜子看戏,而这家伙果然牙硬,咬着牙愣是一声不吭。

“等一下!”平安叫停陈敬时,倒一盏热茶端给他喝,还殷勤地帮他捏肩捶背。

歇够了再打,力气足。

第85章 第 85 章 此人就是陛下口中的“平……

陈平继被打得三天沾不了凳子, 也不敢再提去少林寺出家的事了,陈琰给他两个选择,一是回老家去, 备考当地武学,只要他爹娘同t意,林家可以介绍师傅教他武艺;二是留在京城,跟平安一起读书, 将来直接报考武举。

只是各地武学一旦恢复,武举选拔的内容会愈发趋近于官学课程,陈家不是武将世家,林月白了解也有限,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自学,毕竟不成系统。

权衡之下, 陈平继宣布上山学艺计划正式流产,在几个男仆小厮的陪伴下,踏上了返乡的路。

平安去码头送他时, 拎着个蛐蛐笼子, 里头是一只黑褐色的油亮蛐蛐儿。

“之前答应过要送你一只蛐蛐儿的, 这个叫油葫芦, 是国子监祭酒送我的, 还没培养出感情, 送你了。”平安道。

陈平继也从行囊里翻出一个匣子:“不能拿我弟弟跟你换了, 这是方百户送我的, 送给你吧。”

平安接过来, 沉甸甸的坠手,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把短铳, 平安瞥一眼不远处的拉手散步的爹娘,迅速将匣子合上,藏进马车的车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