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1)

“沈府?你要我跟沈家夺人?”

这种事,叫她如何与沈家商量?他们许府未必就买不到可用的婢女?

“她原是沈韫的丫鬟,不知做错何事,如今只在沈府处理杂活。你若把她弄到许府养着,该不难办吧?”

汪常寿一字一句,缓慢地搭在许润桃身上,闻及沈韫,薄怒的脸色现出一丝留神,她忖度半晌,犹豫地挑起眉,“你要我买沈韫的丫鬟究竟是何用意?”

“留着她,我自有打算。”

那厢柳伏钦陪沈延宥一道去了许府,像是掩护他上回与许章霖笑谈的生分。而柳伏钦,他在许府可以无所顾忌地习剑,与二人切磋几番,复坐下来闲饮两盏茶,适才踅身辞去。

归至栖云院,晏择早已在内等候多时。柳伏钦阔步进屋,徐徐卷升的茶烟将晏择的容貌稍稍遮盖,瞧他进来,忙丢下茶,起身与他见礼。

柳伏钦托住晏择的手,颇无奈地一笑,“说了几回了,晏军医不必多礼,我不是长兄。”

“小公子与将军实在是像,老朽每每见了小公子,都好似重遇将军。”晏择快言快语,说完才发现柳伏钦的眉目多了一缕蹙痕,即刻添补道:“瞧我这张嘴,又惹小公子伤怀,真是对不住……”

柳伏钦带着他一块坐下,匿去多余神色,专心问:“如何?可有新的消息?”

晏择摇首,“我今日来,就是为了与小公子赔罪的,是老朽辜负了小公子,老朽无能。”

一句话将柳伏钦心底几分怅色撩褪,说实话,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自从前几次好不容易就要接上的线索被人猝然中断,他便猜到是二哥在暗中阻挠他。二哥毕竟从军多年,与旧部有交情毋庸置疑,他们向着二哥也是理所当然。

柳伏钦静默须臾,面上回圜一抹浅笑,与晏择宽慰几句,复又谢他这些天所有打点,多聊一阵,便亲自送他出到前院。

送完他,柳伏钦眉峰略沉,对二哥之事,只能另寻他法。

天色昏下几度,廊上飘来的灯笼将他的神思亦转一转,念及沈韫,招手唤来楚铖,“你去帮我寻一人暗中保护沈韫,不可让她发现。”

汪常寿既已知晓成宁公主一事乃沈韫设计,保不齐会做些什么报复她。况且下晌汪常寿看沈韫的眼神,令他尤其不悦。他到底是何居心?

楚铖待要领命,未想院中陡然响起几道惶恐的声音

“公子!不好了!二公子他受伤了!”

与此同时,沈韫于湘月楼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天醒来,想起柳伏钦夜晚是如何来寻的她,又想起自己是如何回应,犹觉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羞愧难当,自是因为她的酒品太差。

无地自容,则是因为她似乎调戏了他。

? 第 55 章

昨日下晌, 湘月楼。

忽闻吱呀一声,门由外面打开, 走进来一道纤秀的身影。少女立在案前, 垂眸而视,眉间划过一缕浅浅的折痕。

曹知肴抬首诧异片刻,适才微弯唇角, 推着案沿端正腰肢,“阿韫来了,是荣袖那个丫头去找的你吧?”

说话又握起酒杯, 朝对面抬一抬,示意她坐。

沈韫拧眉望她须臾, 压在口中的询问迟迟未出,只是走上前, 在她欲把酒杯往嘴边送时, 伸手阻下,“一身酒味, 别喝了。”

“你别拦我。”曹知肴格开她的手, 仰头闷吞一口辛烈。

沈韫瞧着那副颓丧的面容, 心中很不好受。自打认识曹知肴起,还从未见过这样不堪的景象,她颊腮稍红,眼底匿藏几分霞色,没有泪痕, 却比哭过一场更加惹人怜惜。

语默半晌,沈韫蹲身将炭盆挪去曹知肴脚边, 又把自己的裘衣脱下来, 披到她身上, 掌心在她的肩头轻轻一按,仍旧无言。

曹知肴明白这是沈韫安慰人的方式,面色稍有动容,过一会儿,到底垂着脑袋将一肚子委屈与她倾吐。

“你说我怎么不是曹玉恒呢?我若是他……多好啊,爹娘围着我疼,还有一堆姐姐……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不学无术也还是家里最不可或缺之人。”

“你喝多了,用点茶吧。”沈韫侧过身,欲让门外伙计呈一壶茶。

曹知肴打断了她的动作,“我没喝多,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吗?这点根本不够解我心头愁愤。”

随即朝门外喊了声:“再拿两壶酒来!”

织锦一样的阳光将沈韫的脸庞勾出几分忡色,稍顷随着双眸一阖微微掩盖,辄到曹知肴对面坐下,在冷风中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既然你这么想喝,我陪你。”

另有一束阳光照在柳府,四下一走,转眼便至黄昏。

彼时,栖云院。

檐角纱灯被长风摇动,返出一缕怪诞的影子打在柳伏钦眼梢,他眉头暗锁,凝目睐着禀传之人,“二哥是如何受得伤?说清楚。”

“回公子,秀宸院的人发现二公子时,二公子正倒在地上,道袍全是血……老爷和夫人都在秀宸院等太医救治。公子,咱不过去吗?”传话之人见他神色迟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静待一晌,倏闻他淡声道:“去,当然得去。”

秀宸院的人影进进出出,明月隐上枝梢,柳伏钦在外等了许久,直至太医出来,方才趋步上去,询问二哥伤情。

听已无碍,稍提的心总算彻底归落,转而升起一股庞然的疑思。二哥自幼习武,后从军多年,早将沙场刃敌的本事融进了骨子里,何以叫人用一把匕首中伤?

房中之人渐次退去,独剩下母亲与两个嬷嬷守在床前,柳伏钦放缓脚步,视线循烛火轻扫,但见二哥唇色发白地躺在床上,目光不由一滞。

他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站在门首下,望着那副身躯有些解不开的怀疑。

二哥多年不曾出府,能接近他的人少之又少,除非是他授意,否则那些旧部应也无法与他近身。五年相安无事,怎的这时出了纰漏?

柳伏钦眸光微涩,比起有人欲图加害二哥,他更愿意相信今日之举乃是二哥自己所谋。如此狠心狠手,究竟是为了什么?

夜色中的柳府悄寂又沉重,柳伏钦默然踅出房门,在清风回旋的院子里略站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