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1 / 1)

她伸手摸了一下,指尖动作很轻,倏然间感觉到它滚了滚,他亦避开一寸,揿住她的手腕,目色深灼。

沈韫被他攥住,索性乖巧起来,一动不动。

待他松手,耐性儿装了移时,徒然歪着脸去巡他的喉结,他躲,她便进,最后两手圈住他的脖子,视线缠着那儿认真打量。

神思尚不清明,鸦睫扇得一错一错,有些混沌的情态在她眸中。

柳伏钦稍惊一刹,喉间吞咽,想去拆她的手,不料她越扣越紧,怕弄疼她,只好用温和的语气跟她说:“把手松开。消停些,好么?”

沈韫并不言语,对他这处方寸十分心奇,瞧他低下头,将其尽掩,便有些不悦地皱起眉枝,呢喃着:“让我看看。”

同一个醉酒之人,能讲什么道理?尤其她还是他心悦之人。柳伏钦闭了闭眼,良久,认命地抬起头,浑身上下写满拘束。

倘或沈韫清醒,便会发现目下的他与以往弘雅从容的样子乃霄壤之别。

借着清晖和外间陆离的烛火,沈韫端详了它一阵,忽然马车微荡,眼瞧着待要撞到他,极力一阻。

唇瓣轻轻滑过曲线,斜牵着从下到上,掠起丝丝酥麻,隐约有喘息声响在车内,她当即撒手,仿佛神智归体,怔怔退开。

对于她的举动,柳伏钦措手不及。原本以为她只是胡闹一下,单看两眼,出不了什么偏差,谁想意外悄至。

不由眉峰稍拧,下腹腾升起一股热意,被他强行克制着,望向她的眼神复杂黝暗,彼此皆沉默下来。

? 第 122 章

马车停在府门下, 有风吹动那靛青的帘子,四周岑寂。

沈韫坐在车角, 低着脸, 回避他的目光,一时感觉胸口滞闷,脑子已经不运转了。

她意识不明, 柳伏钦无法怪她,可是语气仍然带了一丝责备,“知道错了?”

她摇摇头, 半晌,又将下巴一点, 小心翼翼地看来。那双迷离的眼睛分出半弧清润,好像有一注池水在里面漾起涟漪。

柳伏钦暗叹口气, 对着她这副情状, 能怎么办?他推开车门下去,喊她出来, 这次未送她进府, 只是交代洺宋照顾好她, 便辄身回去沐浴。

沈韫歇下得早,醒来时才值五更天,乌漆的颜色积沉室内,仿佛万物冬眠。她盘腿坐于床上,昨日的记忆像读书一般, 一页一页浮回眼底。

马车上的片段却是忘了精光,只记得下车前, 柳伏钦问她可知错了, 当时一知半解, 现在便是丝毫头绪也无。

拼命想要记起,反倒空空的,手肘一衔大腿,前额抵在指背上,喟了一声,有些确定她又冒犯他了。

这日到画院,再听人提及汪常寿,沈韫心内震撼不止。头一回走到那群画师身旁,哑着声问:“你们方才……说什么?”

自她来了画院,除去第一日相互见礼,不曾得她搭讪一句,就连当面招呼那些绰号,她亦置若罔闻。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叫他们生生愣了片刻,随即笑一笑,“沈画师也爱扫听这些?”

她眉间微蹙,复闻一人讪道:“这有何稀奇?沈画师成日闲散,你还不给人家留点儿乐子过活么?”

话音甫落,阁内哄笑一团。

沈韫原就头疼未释,眼下被他们嘲弄,难得犯了脾气,正要发作,旁边一个年轻男子突然开口:“好了你们,说与她听听也无妨。”

几人轻哼了下,踱回各自位上重新执笔,唯独那名男子抿唇一笑,大致与她讲着:“前几日下狱的镇抚使,也就是贵妃娘娘的侄子,昨日被人查出与逆贼有些交情……”

他口中的逆贼却是陆思白。

依他所言,汪常寿曾经乃陆思白的学生,在越兴府颇有名气,可惜识人不清,那陆思白竟是个心思不轨之人,与汪林氏厮混一处,被汪安明撞见,隔日便离了越兴府,去往京城。而那女子悬梁自缢,留下汪常寿一个承接其父怨火。

沈韫听完一番话,只觉五味杂陈,不相信老师会做如此背谬之举,亦对汪常寿有些怜悯之心。

思想一刻,倏然疑惑是何人将此曝出。汪常寿已然落狱,散播此等言论让汪氏不堪,手段着实狠辣。

这个消息不仅令汪常寿与其父受损,似乎也波及了贵妃。

皇帝闻此后,再次对贵妃求见视若无睹,甚而恶其叨扰,幽禁其于华阑宫,待何日汪常寿一案了结,何日解除禁令。

欲交申时,皎月的轮廓已经露出一角,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柳伏钦刚下马车,乍见天空有一道白光闪过,未多久,劈下一串震耳的响声。

他抖抖袍摆,阔步从府门外迈了进去,才上游廊,雨点便沥沥砸下,抨得檐瓦清脆作响。

楚铖望一眼,立时抬步跟去他左右,低禀:“公子在此少待,我这便去取伞。”

言讫冒雨而行。柳伏钦在后望他,唇角微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已经晚了,有些无言地立了一会儿,很快就有下人送来伞。

他吩咐一声:“叫楚铖不必找我,回去待着吧。”便执伞走向秀宸院。

下雨天总有湿雾缭绕,刚才还算明朗的苍穹,一时间灰蒙洒射,整个院子都显得阴沉沉的。

底下人见了他,皆不作声地向他行礼,走到房门外,忽而听见一个模糊而低磁的嗓音。

“是瑞王来信……”

柳伏钦顿了步,眉头稍攒,说话之人似是察觉了他,声音止断,屋内恢复静谧。

他等了等,瞧里头的人既不出来,也不继续言声,踌蹰须臾,到底跨门进去,看见屋内侍立榻前的男子,挑起眉。

是二哥从疆场带回来的无名。

目光交错,那人并未和他问礼,只投来一眼便调移开,等候柳长涣示意。

缘于上回跟丢一事,柳伏钦心里便结了疙瘩,眼下瞧他无视自己,愈发不是滋味。

柳长涣朝男子点点头,即见他领命退下。

柳伏钦叵测地睇一眼,待人走了,适才悠悠说道:“二哥近日经常使唤他,是有什么事情,府里的人办不了,唯有他能办?”

说话拎了一把椅子安到榻前,掀袍落座,姿态有礼而放纵,不知几时学会了父亲盘问的气度,不会叫人不适,却隐生荒寒。

柳长涣黯然一笑,口吻略讥:“你这般无礼的行径,是衙门教给你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