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1 / 1)

“我确有别的想要。”

一句没首尾的话叫沈韫挑起眉目,“什么?”

他却默不作声了。

一贯深邃的瞳眸浮现出难以遮掩的意乱,为防沈韫看见,一路到院中都没有偏首瞧她。

星辰闪烁,春风吹响树梢,婆娑月影在翩跹的衣摆上暗昧游弋。

院中下人远远瞥见两道人影,心知是公子回来,连忙上屋内掌灯,再至院首,见沈家小姐被公子攥着往这边行近,目光相交,彼此羞怯地移开眼,无处安放。

到底女孩子面皮薄,沈韫此时被他们瞄过一轮,脸快臊尽,不由收了收指尖,身形一个劲儿往柳伏钦背后躲,他微微侧目,心领神会,淡着视线撇了院内一眼,下人纷纷垂首,连问礼都一概免去。

步入房中,两侧灯火摇曳,柳伏钦将沈韫置于榻上,返身吩咐庖厨做几样沈韫爱吃的菜送过来。

依她所言,等了他许久,大约还未用饭,而他今日与同科应酬,粒米未沾,唯独饮了几盅,恰好和她一起。

交代完便踱回宝榻,眸中映着她微蹙的眉眼,像是有些累了,又觉得不该坐在榻上。

他一走近,斜长的影子即罩下来,沈韫抬了抬头,见他目色灼灼地盯在她身上,心下一抖,踩地站起,欲待避去旁处。

刚才起身,肘弯上承来一只手,掣住她,声音沙哑,“我想要别的。”

沈韫足下稍滞,被他的力道拽回他身前,见他盛着满眼晦涩的情念,一字一字嵌着隐忍,低沉地响在寂静中,仿佛随他的目光勾勒到身体里,骨头有些酸软。

她就知道他喝醉了,言语失缺分寸,手上也不加管束,竟然抬手捏住她的下颌,拇指在她唇瓣慢慢研磨。

沈韫愣住一刹,尔后觉察被他触及的地方暗暗沸腾起来,好似燎火,本能地想要退缩。

柳伏钦的手偏移几寸,抚上她的后颈,有意无意地掠过耳垂,稍许酥麻的触感使她心弦欲断,原想开言遏止,却是只字难溢。

他身上的酒香助长了汹涌情迷,呼吸变得缠绵,心跳紊乱,在他的抚摸下渐渐失去掌控,未知几时他的唇轻覆下来,把朝思暮念的情意化作星点亲吻,吻到耳后,颈间。

如同喃喃细雨,温润而绵长。

沈韫险些站不稳,须臾,被他推倒在榻上,双手撑在她的两边,墨色瞳眸中划着幽深的欲。

不一会儿,他俯下身,温柔地亲了上来,沉溺着她的唇舌,柔旎地占据。心里却贪恋更多,想掌握那片衣裳下迤逦的曲线,沿着她的腰肢感受薄软……

心念至此,吻得趋渐凶疾,腻滑软烫地缠绕舌间,很快便听她哼咛了几下,抬手推拒。

该夜,一顿饭终未吃成。

沈韫走后,楚铖端来醒酒汤,低声劝进,柳伏钦随意掷一眼,面上仍带着些许潮热,却是问他二哥那边如何。

楚铖回禀一切如常,复候了一刻,不得别的吩咐,适才闭门退出去。

案上燃了浅香,香炉旁搁着一枚锦缎包缚的物件,柳伏钦执起拆开,竟是一只铁制小犬,以一个异常滑稽的姿态舞刀,如果不细看,倒也没什么,甚至挺可心的。

但拿在灯下一照,那犬的面门上刻着嚣张骄横的一个“钦”字,是在含沙射影。

柳伏钦振着胸臆笑了两声,继而低下眼,余光扫及长榻,不自主地忆起方才。

他很清醒,记得沈韫每一副神情,以及她不知所措的模样,那份绮丽的色彩在她眼尾横陈,美得像一只妖。

柳伏钦唇角微弯,指腹在小犬耳朵上碰了碰,无声启唇,“回你什么好呢,阿韫……”

? 第 110 章

次日柳伏钦入文英殿, 事太子筵讲,筵散后在殿内留了留, 不多时便见东宫内侍折返, 称太子殿下请他过府一叙。

四月下旬的春天,已是慵风四起,柳伏钦走在折廊上, 袖间钻游的风使他神思混沌,不明太子殿下迁他为侍讲藏何深意。

及至东宫,太子已更换常服, 见他待行跪拜,亲自上前扶他, “不必这些虚礼,权当本宫还是从前在猎苑讨你相助的小公子, 松快一些。”

回想往事, 柳伏钦垂着睫笑,“殿下折煞臣了, 那会儿是臣无礼, 望殿下勿怪。”

“怎会怪你?当年若非你极力阻挠, 本宫这条膝盖恐怕难以健善了。”太子含笑说道,侧身命内侍煎茶,复领他坐下。

谈起少时交往,太子面上流露两分潇洒快意,“那时本宫轻狂, 只道猎苑之物不过驯兽,有何可惧?便是伤了哪里, 也仅是草草包扎, 倒被父皇揪着后领好生教训一顿, 如今想想……”

说着,抚膝笑了笑,思及父皇一副急乱又关切的面孔,与今时暴戾虚伪之象难能匹配,不由心底微叹,稍低视线静了一晌。

柳伏钦听着天家父子私密,略感局促,隐约觉得太子殿下今日寻他,绝不是叙旧这般简单,可太子不开口,他不便唐突启言,故而缄默着,端坐一旁。

少顷有人奉茶上来,太子捧着盏托,一壁拎盖刮浮茶沫,一壁信口,“你父亲前些时日弹劾汪常寿与汪贵妃的折子,你可有耳闻?”

听言,柳伏钦眸光微黯,瞳孔几不可察地沉了沉。父亲弹劾汪氏从未与他提及,太子忽然问,叫他心里陡地设防。

恐此事涉及二哥,他几乎下意识地说了声有,随即又闻太子接道:“柳尚书的奏折一递,众臣工纷纷附言上表,却皆留中不发,朝廷眼下可谓一片哗然。”

柳伏钦阖口一阵,听太子话中有些许对皇帝的不满,未等他搭腔,澹然的嗓音复又转起。

“调你到文英殿,你应该知晓原委罢?”

一语戳中他心头疑惑,眉峰稍攒。

自太子与他谈论朝事,便大约猜出什么,仔细思想,却觉无甚可能。他与太子虽有交情,到底远淡多年,怎会突然召他入自己麾下?如此无兆、潦草,不似当朝储君所为。

可若说此事因父亲而起,终究出格了些,以父亲那副刚直的性子,竟会为他疏通至此?

前后持疑,片刻没有出声。

太子默视他一会儿,略置茶盏,“你不必疑心,不是柳尚书替你求的,是本宫身边需要一个能时常说说话,下下棋的人。你若不愿,本宫绝不勉强,仍可让你回翰林院任职。”

闻及此处,柳伏钦自无辞却的道理,离座揖礼道:“蒙殿下垂爱,臣愿以绵薄之力,为殿下分忧。”

“好。”太子一笑,命人拿棋盘过来,继而微微抬目,旁人尽无声退下,室内便响起清寒的落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