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疼了孟慎廷。”
“你怎么会来的,你今天不是开会很忙吗……如果你不来,我刚才说不定已经死?在那个东西下?面了。”
“可我这样?,比死?掉也好不了多少,我可能要瞎了,你离我远点吧,我脸上也许还有碎屑,别沾到你。”
“对,远点,离我远点,我以后不招惹你了,你也能轻松一点,不用再因为我,冒着悖伦的风险……”
梁昭夕眼睛疼得崩溃,脑子?还在努力地转着,要把这个伤利用到极点,但凡有希望激到孟慎廷的话,她都一股脑说出?来。
到最后,她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是手段还是真心?了,越哭越难过?。
万一她真瞎了怎么办。
往好了想,孟骁肯定要躲远远的,不会缠着她了。
可孟慎廷她还没吃到嘴,刚半路就夭折,她连亲都没亲够呢,好遗憾。
梁昭夕浑浑噩噩,没剩什?么理智了,索性尽情地哭,把这段时间的委屈挣扎都掏出?来。
孟慎廷悬在胸腔里的心?脏被揉皱捏烂,胀出?难以忍耐的麻痹感,他?喉结艰涩地滚动,森冷目光向前一压,制止住崔良钧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崔良钧被迫闭嘴,皱着眉又看一眼孟慎廷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咽下?急切,加快速度把车朝医院开。
孟慎廷扯开领带,简单粗暴地随便绕在伤口?上,熟练勒紧,打结止血,避免不停流出?的殷红把会她弄脏。
他?利落处理完,单手捞过?蜷缩着哭到打颤的梁昭夕,不顾她扭动,堪称强横地把她团起来抱到腿上,收紧仍在隐隐发抖的手臂,把人严丝合缝扣到胸前。
“昭昭,”他?一开口?,混着粗粝砂石的异样?嗓音让梁昭夕停止动作?,“昭昭,别闹,我在这儿,不会有事?。”
梁昭夕怔忪听着他?微微变调的声线,那些熟悉的波澜不动和?游刃有余都仿佛成了泡影,此刻在她耳边的,是她从没见过?的孟慎廷。
可她偏就一眼都看不到,很难说是不是她痛晕了,臆想出?来的假象。
孟慎廷五指张开,掌着她后脑往下?压,让她整张脸埋在他?颈动脉旁,他?急促的脉跳和?鼻息泄露出?情绪,越按捺越疯长,后怕和?暴怒搅在一起,试图摁下?心?底躁狂的欲望。
她不是已经喜欢他?了么,有一点喜欢就够了,就应该彻底捅破窗户纸,把她捆在身边,丢掉所有徐徐图之?的耐心?,撕开伪装,让她亲眼看看他?原本的面目,逼着她从此寸步不能离。
她别再做梦能跟别人扯上关系,更不可能再用这种自我牺牲的方式来从他?身上达到目的。
至于爱他?……
孟慎廷合了合眼,眉心?蹙起深深印记。
他?可以等。
他是不是该对梁昭夕说,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耗尽心?机,想实现任何愿望,只需要爱他?。
梁昭夕想抬起头,孟慎廷按住她,侧过?脸,唇压上她耳廓脸颊,把她转过?来,吮掉她腮上的泪痕,咬着唇堵住她哭声和那些刺耳的话。
梁昭夕起初疼得吸气,反过?来咬他?,孟慎廷反手摸到按键,把与前排之?间的挡板升起,拨开她凌乱的长发拂到耳后,发了狠地吻下?去,她舌尖酸麻,让人头重脚轻的酥软逐渐盖过?疼痛,成了她立竿见影的麻药。
保罗大剧院附近只有两家小医院,孟慎廷信不过?,幸好离圣安医院距离不远,崔良钧一路风驰电掣开过?去,孟慎廷单臂抱着人下?车。
梁昭夕坐在他?强硬有力的小臂上,上身软绵绵贴到他?身上,抱着他?脖颈没力气说话了,耳朵朦胧听着很多对话声,从中捕捉着孟慎廷的音色。
他?开口?很少,三?两句交代她的情况,随即她从他?臂弯里离开,两个护士接管她,把她带进里面的处置室。
孟慎廷没有站得太近,停在门口?一言不发地注视里面,圣安医院的医护熟知他?身份,高压之?下?个个如履薄冰,护士手一抖,险些打翻生理盐水。
孟慎廷盯着眼睛红肿的梁昭夕许久,转身走出?去,让他?们处理。
他?站到走廊,唇间咬住一支不点燃的烟,敛眸尽力克制,等里面传出?动静,他?拿下?烟,在手里碾烂成碎屑,扔进垃圾箱,那股压抑不住的心绪才堪堪消磨两分。
外面天色黑了,主治医生走出?来带上门,谨慎地低声说:“孟董,梁小姐的眼睛检查过?了,是铝屑,很容易获取,轻便好携带,用小瓶子?,或者?说是笔管,都可以装。”
“您放心?,这东西看着危险,让人剧痛,短时间失明,但及时处理就不会有问题,好得很快,”他?不敢耽搁,加快语速,“而且梁小姐本身情况就不严重,碎屑的数量可控,也没有进入太深层,刚才我们初步处理过了,残留的还需要打麻药,再进一步取出?。”
孟慎廷始终没有说话,医生小心?揣测着他?的心?思,建议道:“等结束之?后,我希望您能同意给她注射一些适当的安神药物,她好好睡一觉醒过?来,至少能恢复七八成,回家也可以,后面再用一两天药,就彻底没事?了。”
孟慎廷越过?医生肩膀往里看,墙壁挡住了,她藏在里面,他?沉声说:“安排病房,让她在医院过?夜,回去我不能放心?。”
医生忙点头称是,他?们服务于这种权贵云集的私立医院,听过?看过?的炸裂八卦数不胜数,但关于孟慎廷私事?的,这是破天荒第一次,心?里再激亢也不能表现出?半点。
他?早注意到孟慎廷的手,忍不住提醒:“孟董,您手上伤口?应该不轻,血透过?领带凝固了,取的时候会很疼,您最好尽快摘下?包扎。”
孟慎廷仿佛没有痛觉,他?扫了眼沾上血污的领带,眼底凝着化不开的暗色,低淡说了句“不用了”。
半个小时后,梁昭夕的眼睛处理妥当,所有铝屑都顺利取了出?来,红肿也消掉不少,她打了针,在处置台上直接昏睡过?去,送进楼上的病房里。
单人病房静得只剩呼吸声,梁昭夕安然睡在床上,脸色素白,唇上口?红擦掉了,血色浅淡,乖顺地轻轻抿着,偶尔做梦,会忽然皱起鼻尖胡乱咕哝。
孟慎廷坐在床边,手伸过?去给她梳理碎发,梁昭夕睡梦里感觉到体温逼近,无意识地凑过?去,鼻尖蹭了蹭他?手腕内侧,张口?咬住他?一点皮肉。
微微酸胀的触感挑破了尽量维持的镇定。
孟慎廷撑着床俯下?身,虎口?打开,轻掐着梁昭夕滑软的双颊,皱眉垂视她,。
她本能地抱住他?手臂往下?一带,孟先生能推开沉重的吊扇,却推不开她一只手,倒下?去压到她身边,彼此吐息在夜色里交缠。
梁昭夕毫无所觉,满意地拱进他?怀中,。仰头找着什?么,直到唇碰上他?下?巴,才伸舌尖舔了舔。
眼都没睁的人,看起来纯真赤诚,好似没有保留,奉出?真心?地依恋和?爱慕着谁。
病房里灯光开得很微弱,孟慎廷压低的眼睫投下?深深暗影,靠某一个人存在才维持着鲜活跳动的脏器无言发出?刺痛,上面太过?久远干涸的裂伤,因这一点似是而非的爱意得到了微末水源,解不了极致的干渴,反而在刺激贪欲。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一下?,崔良钧低着头进来,小声说:“少东家,有眉目了,您去看看吗。”
孟慎廷起身,把被子?拉高,盖到梁昭夕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