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男人?手指间将灭未灭的烟还有火烧的热度,却极重地压在指腹上,深深透进皮肉里。

他眯起眼。

如果

如果就此把人?留在这里,不开锁,不放行,偌大房子里永远像今夜这样只有他的衣服可以穿,她是不是就只能散着发?,赤着脚,每天每夜,无所依靠地这样亲昵扑向他,叫着别人?听不到的哥哥,屏除那?些干扰的声音,从?此忘记所有不纯的目的,在日复一日的厮磨下不得不对他拿出真心。

孟慎廷喉咙里有种滚过烈酒的辛辣,他揉着烟,若无其事地审问:“这么喜欢叫人?哥哥?”

“我哪有,”梁昭夕殷勤示好的样子不见一点媚俗,尽是赤诚可爱,她把手举起保证,“别人?不算数了,我只这样叫孟先生?。”

孟慎廷向后靠,英俊矜贵的脸隐在残留雾气中,他抚过梁昭夕的下颌,扣着她拉到面前?,唇间低低一动,奖励地说出几个音节。

梁昭夕心神一晃。

是一句简短的德语,她大学选修时学过。

Braves Kind。

乖孩子。

第16章 16 疯了吗

孟慎廷半垂着眼, 梁昭夕的?脸垫在?他掌心上,他唇间温热的?气?息烫到她面颊,混了极淡的?一点干燥烟草味,居高临下蒸腾着她微张的?嘴唇。

她不由自主舔了下唇肉, 口中有种喝醉似的?干渴。

她头?在?发晕, 说不清是高烧后遗症还是中了什么蛊,明明想把他的?表情看?清楚些, 但视线总是被他咫尺之遥的?淡色薄唇吸引, 眼神不断地凝聚在?上面,努力移开,再凝聚。

梁昭夕轻轻吞咽。

乖孩子?可?以索取一个分量更大的?奖励吗。

此?刻烟雾还未散尽, 她能不能找出一个尽量合理的?借口,拿出胆量往前探一次身,在?他始料未及时逾矩地冒犯他, 吻一下他看?起来那么优越又寡情的?唇, 尝尝看?, 是不是和她想像的?一样?冰冷。

哪怕吻不到唇上,下巴, 鼻梁,眼睑,哪里都?好, 只要是一个吻, 就算再轻再短,也代表着彼此?关系不同的?大突破。

梁昭夕胸中的?无数兔子?又开始发疯狂跳, 扯着她肺腑都?在?酸麻,她闭起眼,装作膝盖在?沙发上撑不住力气?, 扶着他肩膀就靠过?去。

她已经快要感觉到他嘴唇的?温度,距离只剩不足一指时,他钳着她的?那只手腕忽然一动,扭着她的?脸朝旁边转开,唇与唇几乎擦过?,又确确实实毫无触碰。

梁昭夕的?心情直线升空又跌落,忍不住缺氧地气?喘。

她就猜到没那么容易成功,快速收起眼里的?失落,挂上慌张羞怯的?歉意,眸光闪动着蹭蹭他手指:“我不是故意的?,我腿软了停停哥。”

孟慎廷指尖一收,把她掐紧些:“叫我什么?”

梁昭夕温驯地眨眼:“孟停哥哥哥哥什么的?叠词总觉得有点茶,怕孟先生听着不舒服,就自己改良了一下,叫停停哥,可?以允许吗。”

孟慎廷唇上浮着一层难以言喻的?热燥,他不着痕迹敛起嘴角,捏着她脸蛋儿晃晃:“允许不了,太傻了。”

梁昭夕还想辩解,为停停哥争取一下,孟慎廷把她下巴往上抬了抬,强迫她收声:“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看?看?几点了,知不知道发过?烧的?人应该做什么,我的?退烧药五十万一支,已经记在?梁小姐账上,你要浪费那些药效吗。”

梁昭夕脸色通红,当?然不信有这么贵的?药,他是故意在?用付不起的?金额恐吓她。

她暗骂万恶的?大资本家锱铢必较,嘴上却乖到不行,音调绵绵地答话:“我错了孟先生,凌晨一点了,我应该睡觉。”

她退而求其次,从他掌控间躲开,身子?灵活压低,在?他手臂下面绕过?去,跟他并排坐到一起,头?往他肩上一靠,依赖地牢牢贴住他,捂上眼睛声音娇甜:“我这就睡了,不要打搅我,不然我睡不好跳起来大哭一场,很难哄的?。”

她生怕被甩开,趁着孟慎廷还没有做出拒绝的?动作,又一把环住他臂弯。

女孩子?柔软的?长?发垂落下来,把巴掌大的?脸遮得乱七八糟,发梢也不老实,有几根放肆钻入男人领口,撩蹭着他锁骨喉结。

他另一只手上的?烟早已揉烂,碎得不能再碎,零落在?盛灰烬的?琉璃盘里。

直到窗外呼啸的?风雨趋于平静,肩上的?温浅鼻息也彻底均匀,孟慎廷才捡起沙发扶手上搭着的?西?装,罩在?梁昭夕身上。

她睡觉很喜欢缩起来,又瘦又薄的?人只有娇小一团,轻易藏在?宽大外套下,这幅样?子?和他第一次见她时明明已经相隔十几年,又好像如出一辙,从未变过?。

那年初秋,她多大,五岁还是六岁。

傍晚也下着这样?惊悚的?暴雨,她身上还穿着夏季的?小裙子?,湿透了歪七扭八黏在?身上,齐颈的?蘑菇头?往下滴着水,整个人像支融化的?冰淇淋,懵懂站在?他腿边,仰着透白的?小脸问:“哥哥你找不到家了吗,我也找不到了。”

他坐在?陌生公园里冰凉的?石椅上,缓缓低下头?看?她,缺少血色的?脸上神色阴冷。

她圆溜溜的?眼睛睁大,哇的?叫出来,吃了一口雨水,满不在?乎地大笑,很自来熟,手脚并用爬上他膝盖,用细嫩手指触摸他没有表情的?脸:“真好看?呀。”

天黑之前,她叫了多少次哥哥,他数不清了,只记得雨越来越大,她冻得缩成一团藏进他怀里,扒着他身上同样?单薄的?衣服试图取暖。

天黑得很快,公园里的?树荫摆件在黑暗中都成了邪恶的?鬼影,她开始吓得抽泣,不管他多像一块会动的?冰,挤上来抱住他脖颈就失控地大哭。

雨是冰的?,眼泪是烫的?,汇聚成一条流到他胸前。

他麻木的身体隐隐在她的乱跳乱咬下回温,早已僵冷的?手动了动,放下里面死?死?握着的?刀片。

他把她逮住,想放下去,她却一头?扎过?来,不管不顾贴进他怀里,哭着说哥哥我怕,接着头?一歪,人事不省。

满身的?伤感觉不到痛了,皮开肉绽的?血口被雨泡到苍白,也失去知觉,他迟疑地戳了戳小孩子?的?脸,她一动不动,他想起自己死?去的?那只小豹子?,也是这样?在?他臂弯里悄无声息。

他艰难撑起身体,抱住高烧的?小孩儿,让她坐在?自己少年时尚未强硬的?手臂上,她软软环着他脖颈,他一步一步朝外吃力地走,刚才起身的?石椅边,凝固干涸的?鲜血早就被冲淡流光。

那天她浑身滚烫,烧得一直哭着叫哥哥,他也是这样?,给她推了一支儿童剂量的?退烧针,冷漠凶狠地让她不准哭了。

她哪里肯听话,一边抽噎,一边树袋熊一样?迷糊着抱住他,奶声奶气?哼哼:“宝宝疼,哥哥给吹吹,哥哥别骂我。”

他托着这个不讲道理又烧成火炭的?小团子?过?了一夜,一整晚没人找她,也没人找他。

天亮后,他短暂的?失去意识,等再睁眼,退烧的?小团子?从他腿上消失得一干二净,没有留恋,也没有心,她目的?达成,就可?以轻易地甩手离开,一如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