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1 / 1)

“孟董,我想过你怎么死在我手里,可没想过是这样,让你的女人做观众,亲眼目睹,我正愁抓不住你的软肋,现在好了,她?送上?门!正好你们俩都不该活,今天我一道解决,等船开出公海靠近福冈,我会上?接应我的船出境,而你们只能?葬身在这片海上?!”

一群魁梧壮硕的男人完全听从陈松明示意,扯着锁链向后,把另一头缠在邮轮坚固的金属围杆上?打成死结,彻底变成一副锁住孟慎廷的沉重手铐。

孟慎廷哪怕钢铸铁打,有枪伤的手臂也对抗不过这种?压倒性的束缚,他修长强悍的身体跌到甲板,背靠栏杆,身后就是翻涌的漆黑海水。

陈松明被占据上风的局面激得满眼通红,分不清是亢奋还是报复的快感,比起一次致命,他此刻更想享受这种放慢的凌虐。

他掐住梁昭夕的喉管,手指往下压,让她?喘息困难:“来,你们互相见证,对方是怎么死我在我手里的”

孟慎廷的眼神从始至终没有过一寸偏移,坚牢的,凝固的,钉死在梁昭夕苍白的脸上?。

从她?幻觉一样出现,到现在这个瞬间,前后只过去了几分钟而已。

然而这几分钟,像把他一生?疯血燃尽。

他没有时间,没有余地,更没有不切实?际的奢望,去想她?究竟为什么来,他整个人被?前所未有的后悔吞噬,他憎恨自己?独断专行,因为他强烈的自毁欲,所以不布防,不要人,只想孤身面对,到最后用?命去填补双方的不平衡。

无论他死在哪,陈松明和?他的走狗们必定一个不漏落网,而他葬身船上?或海里,并不重要,也不影响这趟既定的航程,等邮轮平安返岗,他的死讯传出,算是他送给她?,最大的一份新年礼物。

但她?不可置信地站在了这里,挡在他面前。

她?仿佛用?最羸弱的手,握住了死神的镰刀。

可他呢,他把他唯一的宝贝置于危险,让她?受惊受苦,被?人扼住命门,威胁安全。

也是到这一刻,他盯着梁昭夕炙灼的眼睛,才终于相信,她?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不是他喝醉后朦胧的假象,她?真的就在他面前。

孟慎廷神情极其平静,方才的撕心裂肺好像都已在顷刻间耗光,他再开口时,语气全无波澜,堪称温柔:“昭昭别怕,听我一次,把眼睛闭上?。”

梁昭夕发不出声,更不可能?真的听话,她?嗓子里震荡出呜呜的闷哼,眼角睁得沁红。

孟慎廷拧眉看?她?,肺腑涌上?的铁锈气溢满舌根。

他深知陈松明的底细,他这些年犯下的罪行数不胜数,但做的都是昧良心,不需要以身涉嫌的幕后人,他自己?拿枪的次数屈指可数,并没有那?么大的底气接连开枪,他是个在逃通缉犯,后面出境还有危险,子弹有限,他要计算数量,不敢乱赌准确度,他带来的这群人,又有几个动过真刀枪。

到底什么样才是不要命的暴徒,悍匪,他们恐怕根本不清楚,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

在陈松明控制着梁昭夕的那?几根手指还要继续加重时,围栏边猝然传来刺耳的一声撞击,是粗壮的金属环扣之间因剧烈拉扯而发出的铿然巨响,响彻甲板,磨得人口齿泛酸。

梁昭夕眼睛瞪得酸胀模糊,定定凝着孟慎廷。

男人被?困在那?里,看?不到半分狼狈,他面无表情,甚至是寂静的,凛冽的,海风吹乱他额发,扫过深浓漆黑的眉眼。

他手边没有任何可以触及的工具,就以自己?这幅身体做武器,那?条浸过了鲜血的手臂,弹孔还在那?里破乱狰狞,这时候却犹如无知无觉,肌肉绷紧隆起,炙硬得快撑破衣袖,他一下一下蛮力拉扯,不顾伤口里血液汩汩,似乎是想强硬地从锁链里挣脱出来。

没有陈松明的授意,一群人不敢上?去索命,于是拥上?前,更紧地拽住链条,把孟慎廷锁得更死。

他们简直不能?理解孟慎廷的举动,这锁链比手铐更狠,不可能?甩得开。

但不过几秒钟之后,这些人脸上?就逐渐露出毛骨悚然的表情。

孟慎廷不是在挣扎,他的武器也不是身体……是这条锁链本身!他在不遗余力,像对待没有痛感的物件一样反复拽动受伤的手臂,他要用?这条绕紧的链条当刀,直接挣断这只限制他行动的手!

海上?用?的锁链粗糙坚冷,对于人的皮肉骨骼来说,天然就是利器。

孟慎廷脸上?静如死海,一次比一次更重地蛮力撕扯蹂躏着手腕,只要这只手断掉,他就能?站起来,恢复自由,处理眼前所有胁迫到她?的人。

梁昭夕没有办法眨眼,她?喉间挤出嗬嗬的泣音,目视着那?么修长优雅,初次见到就吸引她?所有注意的那?只手,被?黑色铁链缠绕的位置,正在隐约露出森白的骨骼颜色,血与衣袖融成一体,分不清是枪伤,还是他自损的创口。

甲板上?有极短的瞬间,陷入凝固的冷寂,连风声也暂停,只剩这种?刺耳的,让人胆寒的冰冷扯动声。

“不要,不要这样……”梁昭夕说不出完整的话,更像是啊啊的崩溃气音,她?膝盖发抖,神经几乎碎开。

她?命令自己?冷静,紧紧抓住身后陈松明也因震惊而不自觉松了一点力气的刹那?,猛的把绞在背后的手准确探入他掌中?,目标明确地夺过那?把枪,用?极快的速度冲出他控制,陈松明反应过来一勾手,只碰到她?衣服的后领。

梁昭夕一瞬都不停,胡乱端起枪,朝那?群拧着锁链的男人连续开枪,她?不在乎准不准,不在乎谁伤谁死,她?满眼烫红,子弹在金属上?激出炫目的火花。

链条本来绑在栏杆上?,这会为了对抗孟慎廷骇人的力气,已经被?几个人攥在手里,此时此刻全部脱手,锁链松弛,砰的撞上?甲板。

梁昭夕眼泪流下。

孟慎廷不存在反应的时间,他迅猛起身,还完好的那?只手够向梁昭夕,把她?拽入胸口。

梁昭夕迷蒙间看?见他冷戾表情,意识到后面的陈松明一定会反击,她?凭着一腔翻滚的岩浆,利索回身,后背脱力地抵上?他被?冷汗浸湿的身体,没空多想,没空判断,干脆地双手握枪,第?二次对准陈松明。

她?沙哑大喊,要把所有痛苦悔恨酸楚都喊出胸腔,扔向风里。

她?手难以抑制地在猛烈颤抖,拼劲力气也端不稳,孟慎廷冷到失温的手突然绕到她?身前,一把攥住她?,完全掌住她?无法稳定的手,控制,把握,抓紧,他不容拒绝地覆盖她?食指,一同扣下扳机。

一枪轰鸣,击中?陈松明握枪的那?只手。

陈松明不能?相信顷刻间会胜负倒转,他满头浮起青筋,破口大骂,他就该早早了结,不能?让孟慎廷这种?人有任何可乘之机。

孟慎廷的喘息一声声砸在梁昭夕头顶,他接过她?的枪,左边手腕血肉狼藉,骨骼森森,已经无法去遮她?的眼睛,他低哑到难以成句:“昭昭,别看?,捂住耳朵。”

他稳定抬臂,压着梁昭夕的肩,把她?限制在身前,制止她?乱动,他脸上?阴寒沉静,枪口无声无息对准那?群仍不安分的走狗。

一枪,击穿一条大腿。

一枪,切断一条筋脉。

一枪,钉入肩膀,让人剧痛打滚。

梁昭夕面如白纸,手紧捏到疼痛,攥着孟慎廷的衣摆,注视他一次次绝无偏移的命中?,直到陈松明失魂般笑了一声。

陈松明扯开上?衣,露出胸腹前早就绑好的炸药,上?面的开关尚未启动,但准备的光点已然开始闪烁。

他面目狞恶,嘶声说:“孟慎廷,你算什么!你自以为身份贵重,高高在上?,其实?还远远不如一个私生?子!你爸当年迷恋我妹妹,根本就不想娶你妈,你就是不幸婚姻最大的产物!到头来又怎么样,你妈厌恶你,你爸恨你,孟骁是你爸和?我妹妹的亲生?儿子,你的亲弟弟,根本不是什么狗屁叔侄,他也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