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李秀莲带着三个儿媳妇,把家里的拿手菜都列出来,反复试做,调整味道。周兰云的葱油饼要烙得外酥里嫩,王秀兰的排骨汤要炖得汤色奶白,刘梅的凉拌菜要酸甜爽口,李秀莲自己则琢磨着把野味做得更精细些,比如把野兔肉切成丁,做成香辣兔丁,方便客人下酒。
乔安宁也没闲着,把前世记得的几道家常菜做法写下来,教给她们做像鱼香肉丝,用木耳、笋丝和肉丝炒,酸甜带辣,特别下饭;还有西红柿炒鸡蛋,简单易做,却最是开胃。
孩子们分成两拨,一拨跟着乔文凯跑菜市场,摸清了哪家的菜最新鲜,哪家的肉最便宜,还跟一个卖菜的老板谈好,以后每天早上送新鲜蔬菜上门,价格比市价便宜一成;另一拨跟着乔文博跑饭馆,把附近几家饭馆的菜单都记了下来,回来跟家里人商量定价不能太贵,怕没人来;也不能太便宜,不然赚不到钱。
最后定下来,素菜大多卖五毛到一块,荤菜卖两块到五块,汤类一块到两块,比国营饭店便宜点,比小摊贵点,正好卡在中间。
乔家人早出晚归,天天往市里跑,村里渐渐有了传言。有人问爷爷乔德山:“老乔,你们家最近天天往城里跑,是不是有啥好事啊?”
爷爷乔德山只笑不答:“没啥大事,就是有点事要处理。”
只有村长知道实情乔建国去开介绍信时,跟他说了要去市里开饭馆的事。村长挺支持,说:“现在政策好了,能折腾是好事!等你们饭馆开起来,我一定去捧场!”
乔家人守口如瓶,一来是怕事情没成,先被人笑话;二来是怕村里人知道了,上门托关系找活儿,不好拒绝。反正等饭馆开起来了,大家自然就知道了。
第176章 送别砚舟
乔家这阵子忙得脚不沾地,清理房屋、添置家当、调试菜品,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的陀螺,连吃饭都得扒拉几口就往市里赶。
这天清晨,院子里难得清静些,乔安宁正坐在槐树下的石桌上吃早饭,白粥配着大妈周兰云做的咸菜,吃得正香,就见大伯乔建国挑着水桶从外面回来,脸上带着几分兴奋。
“砚舟这孩子真有出息!”乔建国放下水桶,嗓门洪亮,“考到军事学院了,林家今天可热闹了,正准备敲锣打鼓地送他去学校呢!”
“哐当”一声,乔安宁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她心里“咯噔”一下,竟忘了林砚舟今天就要走。这些天忙着饭店的事,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给忘了。
“宁宁?”王秀兰刚端着一碟酱菜出来,见女儿脸色不对,关切地问,“咋了?”
乔安宁没回话,猛地站起身,转身就往屋里冲。她之前特意把那支刻了字的钢笔找了个漂亮的红布盒子装起来,一直就放在枕头底下。
“宁宁,你去哪儿?”王秀兰在后面喊。
“妈,我去去就回!”乔安宁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紧接着就见她攥着个红布包,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裙摆都被风吹得飞了起来。
奶奶李秀莲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准是去送砚舟了。”
爷爷乔德山放下手里的粥碗,沉声道:“这孩子考去军事学院,将来是要保家卫国的,是咱们村的荣耀。建国,你们快点吃,吃完了咱们全家都去送送。”
“哎!”乔家人齐声应着,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这边,乔安宁一路小跑,往林家赶。离着还有老远,就听到锣鼓声、鞭炮声和喧闹的人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林家院子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是来送行的村民和亲戚,个个脸上带着笑容,嘴里说着吉祥话。
林砚舟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肩章上的军事学院的图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身姿挺拔,站在人群中间,原本略显青涩的脸庞,此刻竟透着几分军人的冷峻。可他的目光却在人群里四处逡巡,像是在找什么人。
乔安宁被堵在最外面,踮着脚尖也看不见里面。她急得不行,只能扯着嗓子喊:“砚舟哥哥!林砚舟哥哥!”
周围太吵了,锣鼓声、鞭炮声、说笑声混杂在一起,显得她的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
可就在这时,林砚舟像是有感应似的,猛地转过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人群外那个穿着碎花裙的小姑娘。
“让一让,麻烦借过,谢谢。”林砚舟拨开身边的人,一步一步朝着乔安宁走来。他的动作不算快,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人群竟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阳光落在他的军装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乔安宁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心跳突然变得飞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走到乔安宁面前,林砚舟原本冷峻的脸上,瞬间漾开一抹温柔的笑,眼里的光芒比肩章还要亮:“宁宁,你来了。”
“嗯。”乔安宁点点头,把手里的红布盒子递过去,手指因为紧张微微发颤,“砚舟哥哥,这个送给你。”
第177章 守好安宁
林砚舟接过来,入手沉甸甸的。他低头看着红布盒子,又抬头看向乔安宁,目光落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那里还戴着他临走前送的红绳结,红得像团小火苗。
乔安宁迎着他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轻声说:“砚舟哥哥,你将要奔赴的课堂,连着家国的万里河山。愿你此后笔尖流淌的不仅是学识,更是护佑人间的赤诚;肩头扛起的不只是肩章,还有万家灯火的安宁。”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像落在心湖上的雨,激起圈圈涟漪。周围的喧闹仿佛瞬间静止了,林砚舟的眼里只剩下眼前这个小姑娘,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星光。
他握紧了手里的红布盒子,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而坚定:“嗯,我一定守好安宁。”
这话说得极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乔安宁愣了一下,没明白他话里的深意。她只当他是在回应自己的祝福,要守护万家灯火的安宁。
可林砚舟心里清楚,他说的“安宁”,除了那片土地上的万家灯火,还有眼前这个叫“安宁”的小姑娘。
从七岁那年说要娶她开始,这个念头就像种子一样在他心里扎了根。这些年,他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从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长成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心里的情愫早就悄悄变了质。说是喜欢,她才十岁,太荒唐;可说不喜欢,每次看到她,心都会跳得格外快。
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少则三五年,多则更久。他怕时间太长,她会忘了自己;又怕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这样好的她。所以他把那句“守好安宁”说得格外重,像是在对她承诺,又像是在对自己发誓。
乔安宁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心里突然有点发酸。她扯出一个笑容:“砚舟哥哥,到了部队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写信回来。”
“嗯,会的。”林砚舟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骨子里。
这时,林家有人在喊:“砚舟,该走了!火车不等人!”
林砚舟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紧紧攥着那个红布盒子,像是攥着什么稀世珍宝。“宁宁,我走了。”
“嗯,一路顺风!”乔安宁挥了挥手,眼眶有点发热。
林砚舟转身,重新走进人群。他没有再回头,脚步坚定,一步步朝着外面停着的卡车走去。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走一步,心里都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厉害。
直到卡车缓缓开动,乔安宁才看到林砚舟从车窗里探出头,使劲朝她挥手。他手里还攥着那个红布盒子,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乔安宁也挥着手,看着卡车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她才放下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结,心里空落落的。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爷爷乔德山的声音:“宁宁,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店里还等着咱们呢。”
乔安宁点点头,跟着家人往回走。阳光依旧明媚,锣鼓声和鞭炮声还在耳边回响,可她心里却像是缺了一块。她不知道林砚舟那句“守好安宁”到底藏着多少深意,也不知道这一别,要等多久才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