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寓娘连忙将人扶起来:“你我之间何必行?此大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余医工他怎么了?”
“他、他……”
才?刚说了两个字,余娘子的眼泪便忍不住落了下来,但她毕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强忍着悲伤,尽量言简意赅地将事情?阐述明白,原来是余医工在太医署里做医师,前两日?有医工出诊,他看人手不够前去帮忙,却意外见罪于?贵人,被打了好一顿板子,逐出了太医署。
“太医署的人不肯医治,也不肯给药,现在人躺在床上,伤口都化脓了,今早又吐了一回血。”说着说着,余娘子又忍不住落下泪来,“我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办了。”
林寓娘听着也焦急起来,余医工年纪大了,受了一顿板子本就不容易,如?今太医署的人怕得罪贵人,不肯帮忙治伤也不肯给药,分明是让他在家等死。
她用力握了握余娘子的手:“你放心,府里伤药是不缺的,我这?就让他们装车给余医工送过去……”
“也不止是药,他受了外伤,又吐了血,只?怕是脏腑也有损。”余娘子哀切地看着林寓娘,“林娘子,太医署的医工都不肯帮忙,我只?能来求您了。”
“好,好,我同你一道去。你放心,余医工身体一向硬朗,咱们在战场上都能撑过来,不会有事的。”
余娘子这?才?安心了几分,感激得连连点头。
嬴铣是行?伍中人,府里最不缺的就是止血伤药,药材都是现成的,林寓娘拣选了好几样,想了想,又让小金同十七娘收拾出好些棉纱布之类一并装在药箱里,马车已经套好等在大门前,成箱的药材装上车,林寓娘握着余娘子的手,两人一道登上马车。
“他们是……”
余娘子看着站在马车边上的四个武侯,他们个个人高马大,都是嬴铣精心拣选出来,专供护卫林寓娘出行?所用,林寓娘看她惊疑不定的神情?,猜想大概是因?为遭逢突变,这?才?有些惶惑。
“最近外间不大太平,带着他们,若是遇上了什?么事,也能够搭把手。”
余娘子迟疑片刻,勉强点点头,吴顺慢一步跳了上来,马车便往崇业坊驶去。
“对了,方才?还没?来得及问,”吴顺道,“不知余医工得罪的是哪家贵人?”
才?刚松懈下来的余娘子突然绷紧肩膀,那一瞬间流露出的惊惧和愤恨都不似作伪:“是……”
第116章 第 116 章 托龙门
或许是不想?拖累林寓娘, 又或许是有所顾忌,余娘子嗫喏许久,终究是没将那贵人的身份说?出来?。
林寓娘又问道:“不知余医工伤在何?处,已经用了什么?药?”
“余娘子?”
余娘子正看着林寓娘斗篷上?的风毛发怔, 被吴顺推了把才如梦初醒道:“我给他用了金疮药, 三七片……”
都是外伤常用的药, 大冷的天,余娘子却是面色苍白,汗出如浆, 林寓娘知道她这是关心则乱, 没再继续问下去, 掏出手帕替她擦了擦汗。
吴顺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轻轻皱起了眉头。
马车上?有徐国公府的记号,一路疾行没多久就过了崇业坊坊门?,拐过一个弯,前头的道路变得狭窄弯曲, 难以行进。
大概是担心独自一人在家?的余医工,余娘子拉着林寓娘道:“让他们在这等着,我们先进去吧?”
林寓娘正要答应,护卫却道:“回禀县主?, 大将军让我们护卫娘子左右, 不得擅离职守。”
“不若留一人看顾马车,其余人同娘子一道进去?”
林寓娘点?头:“好,另找个地方停放马车, 别堵在巷子里,我们走吧。”
“是。”
护卫们将药材都卸下来?,一群人大包小包地往里走, 长安地价贵,余家?夫妇左右邻舍院墙也都不高?,越往巷子深处走便越显得逼仄安静。
“到了,就在前面。”
回到家?门?口,一路紧绷着神经的余娘子松了一口气,一手拉着林寓娘一手推开院门?,几人正要往里走,吴顺眼皮突然一跳。
家?里只有一个伤患,余氏出门?时就是再着急,竟然连院门?也没锁?再有,这巷子里挤挤挨挨住着这么?多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安静,连一声人声也听不见?
吴顺目光一转,瞧见门?边树后的衣角,所有迹象顿时都有了答案:“不好,有敌袭!”
三个护卫听见示警,当即将手上?东西一抛,拔出藏在腰间、腿侧的软剑与短刀,吴顺一把搡开余娘子,拉着林寓娘就要往外跑,可就在这时,潜藏在树后墙边的两个布衣壮汉立时跳出来?,不但?关上?了院门?,还将门?闩也给落了下来?。
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十来?个着壮汉从屋子里冲出来?,将几人团团围住,护卫们立时围成个半圈将林寓娘护在中间。
林寓娘惊疑不定地看着余娘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办法,他们抓了我家?老?头子,砍了他的手臂,我……”余娘子捂着胸口倒退两步,摇着头道,“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你原谅我吧……”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什么?得罪贵人,什么?缺医少?药,都是假的,这是一个陷阱,而陷阱的目的
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上?前一步,朝林寓娘躬身一礼:“县主?娘子容禀,燕王妃有请,请随我们移步过府一叙。”
世上?哪有把刀架在人脖子上?请客的道理,林寓娘心脏狂跳:“既然是燕王妃有请,把门?打开,我自行前去就是。”
几人握着武器向院门?逼近,可那群布衣壮汉却半步也不退,而是同样从怀中抽出利刃。
疤脸朗声道:“就不劳烦县主?了,车架已经备好,还请这几位弟兄都把刀放下吧,否则要是见了血,让县主?受惊了可怎么?好。”
他们虽然亮了兵刃,却仍是一副好声好气的态度,倒真有几分请人做客的模样,但?吴顺等人怎会轻易就范。
吴顺同护卫们对视一眼,护着林寓娘,猛地提刀往院门?冲去,一瞬间,冰冷的刀锋相互碰撞,爆发出剧烈的铁锈腥气。
“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
疤脸招呼着左右一齐冲上?去,本以为仗着人多势众能够很?快将他们拿下,但?嬴铣挑选给林寓娘的都是军中好手,几番交战下来?,竟是疤脸一方吃了不少?亏。吴顺也发觉了不对,这群人手持精铁利刃,动?作间颇有章法,分明是行伍中人。
不论背后是不是燕王府,既然已经出动?军士,今日长安城内必定有大乱。
吴顺不由得心急起来?,连同三个护卫护着林寓娘不断往院门?冲,对方也知晓他们想?冲破院门?,一层套着一层将院门?堵得密不透风,偏偏忙中生乱,一个护卫不慎被刀砍伤手臂,就有贼人乘隙抢身扑向林寓娘,吴顺连忙抬手去挡,背后却露出了更?大的破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