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吴顺看向她?的目光都有了些许变化。
赢铣当真有本事,每每当她?想要放下一切时,他总能用最直接的方式,勾起她?对?他的所有恨意。
林寓娘深呼吸好?一阵,勉强压下火气,迁怒旁人,没?有意义。
“我不去绛帐。”
“娘子是想……”
“我是女医。我要去医舍。”
军士挠了挠头:“那污糟地?方有什么可去的……”
林寓娘看着他没?说话,身旁吴顺看了眼她?的脸色,正色道:“林娘子是医工,自然该到医舍去。”
“是、是。”军士连忙应下,点头哈腰地?带着两人往里走。
军士前倨后恭,林寓娘却感觉不到任何?爽快,这些人之所以对?她?态度变化,不过是因为赢铣的态度。
而赢铣的态度,总是会给她?带来不想要的后果。
林寓娘捏紧掌心,越发后悔决定回来,只能尽力劝慰自己,不要去管赢铣在想些什么。
她?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是。
……
两个军士左右开道,吴顺随行护卫,去往医舍的一路上?众人侧目,不像是医工去救人,倒像是大将?军在巡营。
林寓娘无所适从,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到了医舍,军士自动去找管事的队正来回话,林寓娘同?吴顺站在原地?等候,竟又看见个熟人。
“林娘子!我远远看着就知道是你!”
经历一番行伍磨砺,赵石竟还是像初见时没?有什么变化。林寓娘也挺佩服他,经历过赢铣受伤那一夜,赵石竟然还能这样厚着脸皮同?她?套近乎,好?似他不曾为了推诿责任,拉她?下水。
赵石满脸朝气,乍然见着林寓娘,好?似当真打心底里高兴:“这么久没?见,林娘子是去哪里了?”
他这么一问,林寓娘又疑心他是当真什么都忘了。
“我去了一趟盖牟。”
“盖牟?哦,已经更名为盖州了吧。怎么去盖州了?”赵石挠挠头,“哦,对?了,你同?大将?军……”
他嘿嘿一笑?,林寓娘就知道,他竟然是真全?忘了。
林寓娘倒真羡慕他这什么事都不过脑子的风度,但随即就见他眉毛耷拉下来。
“唉,你既然去了盖州,怎么又回来了?还在这个时候回来……”
吴顺一直杵在边上?,听?见这话奇道:“这时候是什么时候,我们回来的不是时候?”
赵石这才?发现林寓娘身边还有个人,见她?是个女子却穿着盔甲,不由生?出几分好?奇:“这位是……”
“我是吴顺。”
“哦、哦,见过吴娘子。”赵石就也同?她?通了姓名。
吴顺看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真章上?,只得又问道:“最近军中出了什么事?”
“哎呀,这,这不好?说。”赵石摇摇头,发生?的事太?多,他实则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二位别站在太?阳底下了,同?我进去喝盏茶吧”
赵石将?两人带进医舍,斟了茶水。
“长孙氏,你们听?说过吗?先皇后的母家。国舅爷长孙越是当朝宰辅,一品国公,深受陛下宠幸,国公爷有一子一女,女儿呢,前两年嫁了燕王府做续弦,儿子长孙乾达是左卫将?军,这回跟着大总管裴方正一道东征高句丽。”
在场另外两人,一个是赢铣亲信的妹妹,另一个则同?长孙镜相识,赵石多方打探来的这些消息,实则两人早就清楚。
吴顺有些不耐烦:“然后呢,你说的,最近发生?的事,同?长孙氏有什么干系。”
“唉,还不就是这个左卫将?军长孙乾达。他父亲是国舅爷,姐妹又是王妃,接着这次东征的风头,随意立些功绩,回去就能提一提,说不定能同?咱们徐国公一样,也当上?个大将?军。这回咱们拔营,是大总管特地?分派了,让徐国公同?长孙将?军一同?领兵,徐国公为正,长孙将?军为副。普天下谁不知道咱们徐国公能打仗,早前高昌、薛延陀,不都是咱们国公爷打下来的。按理说,让长孙将?军同?国公爷一道领兵,算是便宜他了,可长孙将?军哪肯屈居人下。
“就前两天,你们不在的时候,咱们遇上?了从北边来的高句丽援军,长孙乾达说是要领两千兵马绕后偷袭,与?徐国公形成包夹之势分化敌军,结果离开之后就再?没?消息。他前脚刚走,后脚敌方的援军就来了,还偏偏就是从他们防卫的西线来的,反倒是咱们险些被人包了个团圆。”
林寓娘不由看向吴顺,吴顺点了点头。
“我们从西线南下,路上?遇见的,或许就是西线援军的其中一支。”
赵石长叹一声:“唉,现在咱们的处境,实在麻烦得很。往东是山路,往北是六万高句丽敌军,往西又有一万步骑截堵,若是往南去辽东城与?大总管合兵,反倒会连累大部队一同?被包夹。眼下只能边走边看,尽力拖住这七万敌军,直到中军来援。”
林寓娘听?得糊里糊涂,只听?出眼下情势似乎十?分危险。
“那中军何?时到来?”
赵石伸出食指,往上?头指了指。
天知道。
“我听?他们说,中军之所以脚程缓慢,是为了要运送攻城器械,北边甬道过于狭窄无法通行,只能搭桥从辽泽走,又要搭桥,又要渡河,算下来至少也得十?来天。这十?来天,咱们得拖延住七万敌军。”
十?来天,够他们这几千人死好?几个来回的了。
林寓娘听?得面色苍白:“可我们方才?入营时,四处都很平静。”
吴顺道:“若是能在大营见着敌军,我们只怕都已经被俘虏了。”
“要按我说,四千对?七万,反正是打不过的,不如干脆往南投奔算了,反正咱们原本也是从那里出来的。咱们打不过,加上?大营的人马,若是能打得过最好?,若是打不过,”赵石嘿嘿一笑?,“罪责降下来平摊到每个人头上?,那也就不算什么了。总好?过让徐国公一个人死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