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在那从始至终都昏暗冰冷的世界投来了一束暖光。将小小的一片冰层融化瓦解,露出本有的土地,长出新芽。
他没有别的念头。
他只想她好。
挂钟的哒哒声已在脑海深处形成了惯性的巡回。
肖纵也不知道自己就这样睁着眼坐了多久。
忽而,病房的大门被再度打开。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何愿已端着一碗馄饨坐在了他的床边。
少女捧着冒满热气的不锈钢碗,用勺子搅动着汤面的葱花。
那双长睫毛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此时正泛着红。
她舀起了一只鼓囊囊的肉馄饨,鼓着腮帮子在嘴前吹凉,而后小心翼翼的递到了肖纵的唇边。
肖纵看了看眼前的馄饨。
又看了看沉着脸的何愿。
“啊”
何愿似是示意他张开嘴,催促一般的又将勺子往前伸了伸。
他试探性的微微打开唇。
一口含住不锈钢勺,将馄饨吞入了口。
“护士姐姐说没人照顾你,你一直没吃东西。你都不知道饿的吗。”
她在自顾自的念着他听不到的话。
他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她,一口一口吃下她喂上来的馄饨。
“那些钱大部分是你的赔偿金,拿出一部分请个护工也好啊,你就这么一个人硬撑,不饿死也得渴死。”
“肖纵!”
他知道她在叫他。
他回过神来应着她的眸光。
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再也接不下里头堆满的眼泪水。
泛红的眼角逐渐湿润,凝出晶莹的水珠子,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别去挖死人金了好不好。你要是答应我,我就收下你的钱。”
她抬起胳膊,用短袖沿擦干了脸:
“就当是我向你借的,以后连本带利还给你。”
0025 24. 遇险
何愿在医院睡了一宿。
天还未亮,她就要赶着最早的班车回到村里。
班车的过经点挂着块用铁丝网紧捆的破旧班车牌,上面手写着每一趟班车的过经时间。离早班车还有一段时间,此时除了何愿,这里还没有一个人。
暗沉沉的天透出薄薄的光,镇子的街道开始人来人往。
挑着满担子新鲜瓜果的农家人正紧着步子走往集圩,得趁早占个好位置。蹬着三轮车的翁叔躬着身卖力踩踏,随在车旁的婆婶一手扶着摞得老高的货物,一手抓着车边,借力助推。
冉冉升起的烟火气正在唤醒这片小小的土地。
“妹啊!过山进村没有?”
这时,眼前停下了一辆厢式货车。
从降下的车窗里探出一个脑袋,烫着波浪卷的阿婶笑得夸张,眼角的褶子堆在一起。纹得整齐又浓重的眉毛像两条毛毛虫爬在眼皮子上,异常违和。
何愿摇了摇头:
“我等班车咯。”
阿婶笑得热情,操着一口并不地道的方言:
“哎呀,班车还要好久才来喔。上我这里,你上车我们就走了喔,比班车快多了喔。”
见何愿有所犹豫,阿婶伸出戴满花花绿绿首饰的手招挥不断:
“就比班车贵一块钱而已,上了就走!我们进村收果的咯,那不就是顺便赚点带客费罢了啊,后座还有几个客呢。来嘛。”
若是等来班车,回到家估计会被何奶发现自己外出。即便自己蒙混过关,也免不了被骂懒骨头的打上一顿。思来,搭顺路车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虽然何愿心疼那多出的一块钱,但只要不被家里察觉到异常,也是合算的。
“行嘛。”
听何愿点头,阿婶心花怒放,立马走下了车。
她臃肿的上半身穿着一件艳丽的红短袖,腰上勒着一个黑色的皮包。在她下车后,何愿才得以见到坐在驾驶座的司机。
那中年男人双手搭着方向盘,嘴里叼着根烟,长相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