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愿抹着王婷的泪,安抚道:
“哭什么啊,傻不傻。”
意识到两人站在太阳光底下傻晒,王婷赶紧邀请何愿进屋。
关上屋子大门。
王婷从抽屉里找出多年不用的遥控器,滴的一声打开了盖着蕾丝布的空调。
整洁的客厅被布置得简单而温馨。虽稍显陈旧,却能看出屋子的主人对小小家宅的百般爱护。
王婷一边从冰箱里翻找出冷饮,一边话语不停:
“你去哪里打工了呀!突然就不见了,都不跟我说一声。我让我家里人去问你爹奶,他们闭口不提的,我担心死你了。”
何愿接过王婷递上来的冷饮。
握在手里好一会儿,迟迟没有打开。
她思量了许久,才平静启声道:
“我爹奶逼我嫁人,我把强迫娶我的那个男人给杀了。”
王婷一愣。
望着何愿的眼睛越瞪越圆,张开的嘴巴已经忘了如何闭上。
她定在原地哑口无声,只听何愿接着说:
“村里的聋子救我出去,帮我逃跑。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地不敢回来。”
久久。
王婷才缓过神来。
她若有所思默念着:
“难怪……”
对于这声恍然大悟般的感叹,何愿疑神问道:
“什么?”
王婷叹息一声,坦然而出:
“难怪那个聋子会为你顶罪。”
0096 91. 顶罪
在何愿的记忆里,那是村里的一座远离屋群的宅子。
它孤零零的坐落在荒凉的地界,四处无人只有草木作陪。
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这本是一座破败而老旧的废宅。
被遗弃的宅子住进了被遗弃的人,竟开始渐渐变得拥有了生机。
它的主人是个孤儿。
又因身有残疾被远亲嫌弃,只能一个人在这座废弃的旧宅里努力生活着。
他勤劳肯干,他吃苦耐劳。
他慢慢将这个废弃的旧宅修葺完整,拓宽面积。让屋顶不再漏雨,让野草不再生根,重凿了水井,拉上了电线。
他用他的双手,一点一点的塑起了他的容身之所。
他小小的家。
而现在。
那座宅子被铲得干干净净。
一片废墟里野草丛生,粉碎的砖与瓦堆积一片。
碎散的家具被恶意砸毁七零八落,经过时间的推移而早已变色腐烂。
何愿伫立在烈日下,望着被夷为平地的宅子一动不动。
不知何时,温热从眼眶里漫出,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模糊。
王婷的话还回荡在耳畔,每一个字都化作一幕幕景象,重现在她的眼前:
“当年你失踪了之后,隔壁马窝村死了儿子的孙家人去你家闹过。当时闹得很凶,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过来把你家都砸了个遍。本来要拿你爹偿命,还没来得及动手,警察就带来了自首的凶犯……就是那个聋子。”
接下来的话,王婷欲言又止。似是挣扎了许久她才满目不忍的继续道:
“你知道你爹在派出所有个表侄子……你爹他表侄子说是把犯人带过来指认现场,实际是把犯人带给两家人处以私刑。那时候在聋子家门口围满了人,何家的人孙家的人,还有一些看热闹的。那聋子被绑得结实动都动不了,押跪在家门口任别人肆意虐打。何家的人打他是要他说出你的下落,孙家的人打他是为了泄愤。我家的人也去了,说是那聋子被打得满地是血不成人形,就还剩一口气吊着。后边实在太造孽,我家里人看不过眼才离开了那里。听说那聋子最后被带去坐牢了,他唯一的宅子也赔给了孙家。不过那个地落差,不值几个钱,孙家一怒之下就把宅子给铲平了。”
那是暴雨过后的片刻晴朗。
在人山人海的重围中。
倒在血泊里的男人满脸青紫,鼻息微弱。
浸湿深红的粗麻绳紧紧捆绑着男人的身体,被硬物砸破的头还在不断冒着猩红。浑身衣物交错着无数破口,像被利刃劈砍,划开皮肤,深若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