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的事情,由不得别人做决定。”欧韩坚定地说,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路安安,我娶定了。”

第二天,是2014年的第一天,元旦放假。

雪后骄阳,江山如画。可城市中哪里还能寻到踏雪的去处?想起家乡那一望无际的壮丽雪景,路安安不由得开始想家。

乡下的一年四季较之城市,特色更鲜明些。春天的暖,夏天的热,秋天的凉,冬天的冷,在乡下会有很直观的感受。不管你是多么迟钝的人,路边的花花草草都会清晰地告诉你自己所处的季节。

欧韩起床便看到路安安对着落地窗发呆。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欧韩问。

“去一缕香看店啊。昨天都已经跟甜甜说好今天给她和李坤放假了。”路安安说。

“唉,那可太遗憾了,本来还想着带你找个好地方去踏雪呢。既然你还得看店,那就算了吧,等下次好了。”欧韩边说边留心观察路安安的表情,她果然不失所望的开始懊恼。

只听某人轻咳了一声,眨巴着两只大眼睛,背着双手踱了几步说道:“这个,其实嘛,过节呢,又是刚下过雪,估计店里也不会有客人的。所以,出去踏雪也应该可以的……”

“是吗?你确定?”欧韩含笑洋问。

“嗯,我确定。”路安安重重的点点头,转身看到欧韩浑身都在发抖,仔细一瞧,发现他在憋着笑,这才知道原来他是故意逗弄她,“你太坏了,每次都故意取笑我!”

说着便拿起粉锤捶向他的胸脯,欧韩也不躲,直笑着又把她拎上了床,俩人再次没羞没臊地进入不可描述状态。

二人开车出城,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后,路安安才迷糊过来,这是回M市的高速。

这个男人真的很懂她。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的,这样我还能带些东西回家。”路安安说。

“傻瓜,这种事情如果还要你来操心的话,那我这个男朋友岂不是太不合格了?放心吧,后备箱一堆呢!”欧韩一脸宠溺的笑。

“唔,也是啊,你对给人当男朋友这事儿,十分有经验。”路安安洋装若有所思道。

“……”

这句话的分量成功地把欧韩的一口老血给逼了上来,又无奈地咽了回去。

看来以后可不能小看她了,这小爪子抓人一下,还真的是挺肉疼的。

“好啦,我开玩笑的,谁让你总逗弄我。现在知道了吧,被人逗弄的滋味不好受吧?”所谓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不想欧韩却紧紧抓住她的手很自然地说道:“其实,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我都会放在心上。”

轻轻的话语让路安安的心像外面的阳光一样暖暖的。

两人到路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可是让路安安意外的是仿佛妈妈知道他们要回来似的,竟然备下了温热的饭菜。路安安本来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跟家里人解释自己目前跟欧韩的关系,可真见了面,反倒释然了,很明显家里人似乎都明白,而且不约而同的把欧韩当成了准女婿。这多少让路安安有些不知所措。女儿的心情路妈妈当然能体会得到,她对女儿说:“这个男孩儿不错,关键是你喜欢就好,不要有负担,做你心里想做的就好。”如此,路安安再傻也是知道了,欧韩定是在路家下了一番功夫的,所以家里人才都认可了双方的关系。因为她了解,尽管父母希望她能找个条件好的结婚对象,但绝对不会拿女儿的幸福开玩笑。

匆忙吃了些饭,两人便急不可耐地跑去野外赏雪了。

本该绿油油的麦田全部被白雪温柔覆盖,无限绵延一直到天的尽头。平原地区的雪景虽没有波澜壮阔的起伏感,但那种眺眼望去,仿佛与天相接的那一抹白,给人的触动也是极大的。两人上次聊天的那个池塘已经结了冰,冰层并不算太厚,下面偶有气泡,轻轻触动冰块,便滚来滚去,煞是可爱。那片夏天长满野草的打麦场现在更是披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许是天冷,大家都不太去野外,所以这片村民此前经常走动的空地倒是意外的平坦,没有留下任何可视性脚印,竟让二人不忍心踩踏下去,索性依旧站在那堆之前两人坐过的楼板上,牵着手静静地欣赏着这大自然的杰作。远处,道路两边高大的杨树也早已挂上了尖尖的冰锥,看起来一个个像大将军一样,威风凛凛。

“安安,我们堆雪人吧。”欧韩的童心有些蠢蠢欲动。

“嗯,好主意。”路安安欣然同意。

于是两人像小孩子一样开心地寻找各类堆雪人能用到的物料。不多久,欧韩便找到了形态刚刚好的枯树枝备做雪人的胳膊,路安安找来了两颗圆溜溜的小黑石头和一个三角形的红色小砖块,分别备做雪人的眼睛和鼻子。二人说干就干,几分钟后,一个大雪球和一个小雪球就已经滚好了,两人小心翼翼把两个雪球叠在一起,然后又给雪人装上了胳膊,安上了眼睛和鼻子,路安安又用一小段弯曲的树枝给雪人做了个微笑的嘴巴,最后大功告成,一个可爱的雪人便诞生了。两人愉悦地跟雪人拍照留念。

这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欧韩已经许久没有品尝过了。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相爱是如此神奇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论两人一起做什么,都会觉得开心,觉得满足。这种精神的愉悦远远超过肉体的欢娱,是一种真正的灵魂上的契合感。以前他不懂,为什么这么普通的小村庄能孕育出路安安这样通灵剔透的姑娘,现在他懂了,孕育出路安安的不是这个小小的村庄,而是这天地万物的自然造化。这里面的大道理他想不通也说不明,而路安安却根本不用想不用懂,因为她已经和谐地与大自然融为了一起,所以她才会那么敏感而豁达,那么聪慧而稚拙。就像韩爷爷前几天说的那样,有些人在感悟大自然的能力上,与生俱来。欧韩肯定,路安安绝对是在大千世界里凤毛麟角的那几个之一。

“看,有只野兔!”路安安雀跃地跳起来,指着远处一个奔跑的小东西兴奋地喊道。

“怎么,不然我们去追吧,或许能捉到也不一定。”面对这份小意外欧韩也很高兴。

“才不要呢!它肯定是饿坏了,不然这么冷的天才不会往外跑呢。冬天小动物们活下去本就不容易,尤其是野生动物,人类本不该打扰的。它刚才跑那么快,说不定就是因为看到了我们,怕我们伤害它。”路安安的声音越来越低,眸子也越来越暗。

欧韩看她的情绪转眼间暗淡了些,便打趣说道:“你不会上辈子是个小兔精吧?那么了解这个莫名其妙的小野兔,怕不是上辈子你跟它还是亲戚呢?”

“说什么呢你!坏死了!你上辈子才是兔子呢!”路安安仰起脸傲娇地抗议。

“嗯,说得对,说不定我上辈子也是跟你在一起的小兔子。”欧韩继续打趣道。

路安安笑了笑把眼光落到了远处一棵并未被白雪完全覆盖的球形黄杨上,它的枝叶透过缝隙依然可以窥见嫩嫩的绿,在冰雪世界中看起来生机勃勃,很是有趣。

路安安说:“其实,在冬天,比起动物们,植物更不容易。它们往往要为自己存储许多营养才能艰难越冬。有时候春天刚刚来临的时候,它们便争先恐后的发芽开花,但却往往被返春的寒潮给伤害。有些根基不怎么好的,比如刚刚扎根的小树,都会死掉,令人无比伤心。植物,其实更能体会大自然的无情和精妙。它们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努力存活下来,艰难地繁殖下去。比如,以根为繁殖的植物,在环境很危险的时候就有选择的枯萎掉自己的叶子,甚至部分枝干,以保证根部的营养,许多我们看到的高大的树木就是这样。但也有些是以种子得以繁殖的,比如我小时候经常就很疑惑,为什么那些明明还不怎么熟的油菜和芝麻被收割了以后,过了几天竟然都神奇的成熟了,后来想了一下,大约当它们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土地无法生存的时候,为了繁衍下去,便把自己所有的营养都给到了种子。一切都为了繁衍。最终才有了这生生不息的自然世界。与它们相比,动物们倒不见得那么伟大了,尤其是人类。在这一点上,古人比我们看的更透彻,所以古人说‘师造化,得心源’。只可惜许多人只把它当做书画界的艺术创作理论,并不能完全领悟个中精妙。”

太阳已经渐渐西落了,美丽的夕阳又将再次光临了。兴奋感渐渐散去,寒气则慢慢袭来。

欧韩把路安安的手捂在手心,轻轻揉搓了几下,塞进了自己大衣的口袋:“一只兔子也能让你想那么多,果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可人儿。”

路安安不好意思地笑道:“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习惯了,以前都是说给自己听的,你算是第一个听众了。还有啊,我这可不是多愁善感。”

“唔,也对,你这叫‘有感而发’。对吧?”欧韩点点头,改口道。

路安安不置可否,眉头蹙了蹙说道:“反正在我眼中多愁善感不是个好事情。自古以来便有天妒英才之说,意思是有些有才华的人,早早死去,是因为老天嫉妒他们。但其实真实的情况是,他们中有些人确实是天生身体不好,所以会死去也是意料之中的。有些则是纯属意外,或者是被人牵连,等等。也有些人本身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却总是浮想联多,伤春悲秋。这些人固然有些才情,却终究不及豁达,便越发敏感多思,终日苦闷不得开脱,久而久之便抑郁而终。人们可惜他们的离去,便编排说是‘天妒英才’,老天若是能抗议的话,会不会来上一句‘这锅我不背’?”

欧韩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依你说来,这些因多愁善感而死的人,是应该的了?”

路安安歪着头认真想了一下说:“也不能这么说。金庸小说里曾经说过‘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知道的人大约都多少感慨良多。其实若是他们真能领悟了世间万物之精髓,即便死了,也是幸福的。但基本说来,这是心境的问题。倘若只是‘看到了’,或者‘悟出了’,而并非是‘看破了’,或者是‘悟透了’,为此舍了命,倒真是可惜。当然,若是直接到达‘看破了’、‘悟透了’这一层,已然有些禅意,便也不会为此丢了性命。”

欧韩伸手把路安安揽到怀里,用自己的大衣把小小的她完全裹住,低头拿自己的鼻子轻轻摩擦着她有些冰凉的鼻翼,笑意缓缓地说道:“还好,我的安安直接进阶到了第二层。”

第57章 求婚领证

第二天一早,俩人便准备离开路家庄,临走时,路妈妈对女儿又是一番叮嘱。

“安安,你以后要跟欧韩好好的,不要欺负人家。当然,如果他欺负了你,也不要忍着,一定要告诉妈妈。”路妈妈说的两眼泪花,仿佛女儿就要远走高飞了一般。

路安安轻轻拥抱了一下妈妈:“妈,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幸福。您放心,我可是您的女儿,哪能随便被人欺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