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傻女孩儿

路安安把万小白邀请到家里，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万小白打量着路安安90平米的两居室，心中羡慕不已。这是她做梦都想要的房子，是希望可以像路安安一样凭借自己的努力打拼得来的房子。

“干嘛不给我打个电话，在外面等着多冷啊！”路安安嗔怪道。

万小白扬了扬手中黑屏的手机，嘟着嘴说：“我也想啊，可惜手机没电了。”

路安安疼惜地笑了笑：“说吧，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儿？”

嘴上虽这么问着，但路安安心里其实已经猜测了答案：莫非是跟王磊吵架了？

万小白微微扯了下嘴角，本来是想扯出一个不算难看的笑，却没想到扯红了眼圈，紧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啪”落在水杯里，落在手背上。

“小白，你别这样。有什么事慢慢说。”路安安抽出茶几上的纸巾给她擦着眼泪，心中更加确定了她应该是跟王磊吵架了。

万小白胡乱地擦干眼泪和鼻涕，终于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安安，我没事儿。就是一下子没控制好自己。”

路安安想说都这样了你还说没事儿，我信你才出鬼呢！

“你跟王磊吵架了？”路安安试探着问。

半响，万小白点点头嗯了一声。

路安安气极，这个王磊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小白多好的姑娘啊。

“小白，你等着，我现在就打电话好好问问他，到底是怎么给人家当男朋友的，竟然把一个漂亮小姑娘给气的哭成这样。”说着便拿出电话，翻找王磊的号码，不料，却被万小白一把拦住。

“安安，我跟王磊，我们是假装在谈谈恋爱。”万小白把路安安的手机放到了茶几上。

路安安觉得一把火“轰”的一下，从脚底烧到了头顶。

“为什么？”路安安喃喃地问。默默祈祷但愿不是她心中所想。

万小白闪着泪花的眼睛配上甜甜的微笑，看起来让人无比心疼：“你说呢？”

果然，她才是罪魁祸首。

她当初对王磊说过什么来着？

“除非你有了女朋友，你爱上了别人。那样我才能坦然跟你做朋友。”是因为这句吗？

“对不起，小白，我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我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王磊会……会……”路安安着急想解释清楚，却发现根本找不到语言。

“安安，这不怪你，相反我很感谢你，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跟王磊是不可能会有任何交集的。”万小白握住路安安的手真诚地说，“尽管王磊是假的，但我是真的啊。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能跟他做假装的情侣我很开心。”

路安安迷茫地看着她，她相信万小白说的是真心话。

同为女人，万小白看向王磊的眼神她怎么会不清楚？她相信那不仅仅是喜欢。那是深沉而宁静的爱，那是完全的付出而不计回报的爱。可她自己呢？她得有多残忍才能让一个无辜的女子配合自己深爱的男子在别的女人跟前演一场恩爱的戏？

原来她自己才是最自私的。

她为了摆脱对王磊的负罪感，迫使他去找个女朋友，而间接地伤害到真正爱他的女人。可这个傻女人心甘情愿被人利用，只为能名正言顺的留在爱的人身边，小白，你的心得多疼啊！

呵，原来在爱情面前大家都是傻子。

这段复杂的畸形关系，已经颠覆了路安安对复杂生活的简单认知。以前，她的生活中，只会出现对和错，几乎从未有过模棱两可的含糊概念，所以她对王磊说“不”，就是真的不希望有丝毫暧昧；她对欧韩说“不”，就是真的希望就此别过，不再重蹈覆辙；她准备对兰剑说“可以”，也是真的想给彼此一个机会。但，现在呢？她是真的拒绝了王磊，可王磊却找了深爱他的万小白来做戏，使她的拒绝不仅丝毫没有意义，还间接伤害到了万小白。她也直接拒绝了欧韩，可每次只要看到他还是会心跳加速，疯狂地渴望着他。至于兰剑，她是心虚的。她明白自己只是一个人撑着太累了，想找个合适的人暂时逃避一下。所以呢，她也在利用他吧。她心里清楚这样是不对的，可是怎样才是对的？生活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对和错来轻易定义了。而这个没有对和错的领域，是路安安所陌生的。

万小白很清楚，路安安不无辜，但却是无奈的。一个人要爱你，你拒绝了，但爱是有执念的，不是你明明白白拒绝了，人家就会乖乖听话的，于王磊，于她万小白，都一样。所以，怪谁呢？命运吧。怎么办呢？坦然面对吧。

屋里暖气很热，万小白穿着黑色毛衣，蓝色紧身牛仔裤，头发随意挽起来，把自己蜷缩到路安安家的沙发的一角，看起来很小只，有些说不出的哀愁感。

万小白说：“王磊本来是计划明天带上你和我一起去北海道过圣诞节，谁知道我没有护照。然后他就生气了，问我为什么之前不办护照。呵呵！我5岁，父亲胰腺癌去世，6岁，母亲出走，我跟奶奶相依为命，12岁，奶奶去世，我在二叔家苟延残喘地活到上大学，连H省都没出过，怎么会想到办护照？”万小白吸吸鼻子，接着说，“我并不是在这儿跟你卖惨。比我苦的人多了，我这算什么？相反我从小就觉得自己是无比幸运的。你看，虽没了爸爸，可还有妈妈不是？虽然妈妈走了，可还有奶奶不是？虽然奶奶去世了，可好歹还有个二叔啊！虽然不受二婶喜欢，可她也从来没让我饿着冻着，还让我上了大学。所以对生活，我是感恩的。我一直梦想着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小窝，最好就是你这样的两居室，一个人住，不显得空荡，更说不上拥挤。你不知道我在二婶家的阳台上睡了十年，真的……唉，一言难尽啊。”

“大学毕业后，我来到了Z城，一天做两份工作，拼命挣钱就为了买个你这样的房子。好在Z城这些年的房价比起全国来说还是很良心的，攒了三年多的钱终于能付个首付了，不过装修的钱就不怎么宽裕了。无意间知道王磊在傲天国际上班，就想着看能不能走个后门，给便宜点，再省出点钱往装修上填补点。谁知王磊说让我帮他个忙，那套跟你这差不多的两居室，他就送我了。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能拒绝呢？可真应了老天那句话，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没想到自己会爱上他，而且是越来越爱，心里也越来越痛苦，这痛苦早就超过了没钱装修的惆怅。我在这份爱里，无法自拔。他也一样，不过爱的是你罢了。”

“按照玛丽苏剧本的套路我是该恨你的，但我一点也不恨，打心眼里不恨，为什么呢？因为我很清楚倘若你能拒绝王磊这么优秀的男人，肯定是心里有爱的人，为爱坚持本就没错，我为什么要恨你呢？我非但不恨你，还感谢你，正是因为你的拒绝才成全我和他的这段回忆。尽管是假的，管它呢，自己当真的不就好了吗？唉，人呢，就是这么没出息。我一看到他闷头灌酒喊着你名字的时候，我的心就疼得快要碎掉了。他每天在你跟前演戏，压抑着对你炽热的感情，痛苦又煎熬，可依然选择让你毫无负担的生活。在爱情面前，他是勇士。我们都是对爱执着的人，谁都没有对错。好吧，铺垫了这么多，其实我是有私心的。”

沙发的另一端，同样抱着枕头把自己蜷缩着的路安安一直低着头聆听着。

她感到无比震撼。

她明白生活中确实有一些勇者，就像罗曼罗兰所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眼前的万小白此刻在她看来俨然就是个生活的勇士。

路安安抬起头，微微一笑：“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了吧。”

“你跟欧韩和好吧。”万小白无视路安安惊讶的眼神继续说，“那次在思美游泳的时候，你和王磊看到欧韩的表情，和欧韩看向你的眼神，不难猜到他就是你等了三年的男朋友。你全程都在有意无意的逃避跟他的任何接触，所谓旁观者清，这么明显的欲盖弥彰，恰好说明你内心依然深爱着他。”

“那又怎样？”路安安尖锐地反问道。可见被人看穿真的是件很不舒服的事情。

“那就给自己和他一个机会，最起码，彼此都不煎熬。最重要的是，王磊也会真的对你死心。”万小白说。

路安安冷笑：“要想王磊死心，我只要谈场恋爱就好了，为什么非得和欧韩复合？”

“不，你只有和欧韩复合，他才会真的相信你是真的爱了，如果是别人，他不会相信的。”万小白认真地说。

面对如此犀利的万小白，路安安哑口无言。她不得不承认，万小白说的对。

但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我知道自己提的这个要求很过分。我不明白你和欧韩之间到底隔了什么，使你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但我明白，你们和好，才是王磊从这段感情中解脱出来的唯一机会，这也是我的私心。当然，你也可以私心的不让他解脱，等你想明白了，再接受他。但这显然不是你想要的，否则也就不会有我的存在了。”

万小白说这段话的时候对自己是鄙视的。她因为自己的私心干预了别人的爱情，甚至道德绑架了路安安的善良。其实她很清楚，路安安之所以不跟欧韩复合，肯定有自己的苦衷，否则谁也不愿意在爱里煎熬。可为了王磊，她还是逼了路安安一把。算了，不就是当了回恶人嘛，只要王磊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良久，路安安缓缓地说：“好的，我答应你。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跟欧韩复合的。”

“谢谢你，安安。”万小白激动地握着路安安的手，决定趁热打铁，“明晚程家老太太过八十大寿，我会和王磊一起去，欧韩也被邀请了，我希望你能和他一起出席。这样王磊就能眼见为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