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杳窈还未落泪,指尖先?被岑无?望的眼?泪打湿,她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然收手。
她背过身?去,召问心现身?。
剑灵与剑身?一分为二,云杳窈如千年前那样,将问心本?体丢给了岑无?望。
她则带着剑灵决绝离去,连一句庄重的告别都不敢留,生怕对?面哀戚的挽留绊住她的脚步。
如今的云杳窈不需要御剑便能凌空远行,她沉默向着剑修队伍的最前方飞去,而剑灵则在长久的死寂中问了个最重要的问题。
“晏珩呢,死了吗?”
“或许吧。”云杳窈长叹一口气,将胸口郁闷全部排空,强行让自?己的思绪回到眼?下。
“从襄华内乱时我便注意到了,邬盈侯夺舍还魂之物,应当是与鉴义同根同源。”
赋生还魂术,本?就是上古灵族秘法。可赋生之术本?就是逆天而行,实施条件极为苛刻。因此,就连云杳窈也只是听?闻,并不知晓其真正?用法。
问心道:“灵族之力来源于?灵树,可照理说,灵树早已毁灭,那岂不是……”
“我也不能确定?。”云杳窈说,“有可能与他囚禁在万鬼窟里的灵族亡魂有关?,也有可能是当年灵树枯萎时,他趁乱做了什么手脚,窃取了力量。”
问心蹙眉沉思。
良久,她再度询问:“那你能推测出,他会找谁做替死鬼吗?南边魔气鼎盛,你一心向南寻是没错,可万一他就是猜中你的心思,特意藏匿在北境,那你此行岂不是正?合他意。”
云杳窈快速且笃定?回答道:“不会,他必定?会在万魔簇拥中重获新生。”
从前在回雪峰对?弈时,云杳窈便能察觉出,晏珩这人最喜爱的其实不是胜利,而是绝对?的的掌控感。
将局势尽收眼?底,然后等?待对?手慢慢按照他设想的局面灭亡。
因此,他可能会循循善诱,可能会暂时收敛毒牙,甚至会耐心教导你如何去赢。
晏珩此人,谨慎敏锐,且极度自?负。在此间世界的每一次轮回身?份都要风光无?两,绝无?仅有,今生做了剑君,不仅出身?显赫,年少成名,更是千年来无?出其右的剑修大能。
放眼?整片大陆,能超越剑君名号的人寥寥无?几,其中有些还是仅存在于?传说当中。
既然无?人比他更好?,那他应当也不会屈居于?次品的身?躯内,合该亲自?培养出一个年少有为,天赋、出身?、能力都惊世骇俗的存在。
放眼?九境,只有一个人符合晏珩的挑剔眼?光。
云杳窈沉声将自?己的推测告诉问心:“闻佩鸣,应该就是晏珩为自?己培养出的容器。”
她身?后的剑修队伍越来越长,人群越来越庞大。
问心回头看了眼?,疑惑道:“怎么人越来越多了?”
她还以为是那些散落在山外?的弟子,看见?了声势浩大的讨伐队伍,所以也御剑跟了上来,可是再定?睛一看,越看越不对?劲。
“看这些人的打扮,貌似不是我们嵘烬山的弟子啊。”
云杳窈道:“不用奇怪,我已经向各门派和世家传递消息,让他们派遣人手助我们一臂之力。”
问心啧啧称奇:“他们竟然也肯听?从你的调遣,别打着打着又学诸位主事?,个个都想独挑大梁。”
云杳窈挑眉,肯定?道:“不会。”
山外?风平浪静时,主事?及其拥趸是山内最大隐患。然战火一旦烧起,他们便成了最好?的人质与助力。
云杳窈一直容忍他们私下与各宗各派的密切来往,并不是她无?力插手,就是在等?这一刻到来。
借势而已,并非只有他们会审时度势。
借势之道,非其独专。
权与义当互衬,享崇高?之位,则忧重责深。
既然自?命不凡,享用了这一身?荣光,要与凡人划清界限,还借了嵘烬山的灵气,达到了本?不该属于?他们的修行境界,那就到了该报效宗门和天下人的时刻了。
一人拔剑,不足称奇。
万人鸣剑,天下震荡。
御剑破空之声响彻云霄,直压南荒诸魔。
蔚云城的城门紧闭,十年的风霜雨雪未曾消磨它半分威严,与云杳窈记忆中别无?二致。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倾尽全城之力,热情相邀。
云杳窈拔剑,直指门前垂垂老矣的守卫。
“嵘烬山行事?,除魔卫道,事?关?南荒诸城百姓安危,烦请聂叔行个方便,让我与少阁主面谈。”
第104章 第 104 章 你竟然自甘堕魔,真让……
剑尖遥指向前?, 锋利寒芒映着聂清光苍老的容颜,他这些年修为?并?无长进,凡人忧心的生老病死?, 他一样都逃不脱。
聂清光浑浊的眼眸转动片刻, 才在一团灵光中辨识清楚云杳窈的长相。
嘴唇嗫嚅了几下,聂清光声音干涩嘶哑:“云掌门。非老朽冥顽不灵, 实是禁令难为?。少阁主有令, 封城期间, 任何人不得出?入。”
“掌门也清楚,老朽没?什么大?本事, 不过是一个不善言辞的窝囊老头, 少阁主委以重任, 你可不能让老朽临死?前?, 再担个无能又不忠的骂名。”
“忠心?”云杳窈眸光锐利如电, 言语直戳他心窝,“也包括眼睁睁送他去死?吗?”
“南荒诸城沦陷, 蔚云城被围也是迟早的事。难道你就死?守着城门, 等到魔族打到照渊阁脚下才肯罢休,你的忠心是打算放任他拖死?自己吗?”
聂清光避开她的目光,铁铸般的身躯竟微微佝偻, 紧握兵刃的手指节发白, 显然,他的内心正经历着巨大?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