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剑气未曾消散,威力不减,继续向阵外扩散。目之?所及,恶鬼消散。

云杳窈身轻如燕,翩然落在阵法上空。

天地?寂静,不只是?恶鬼,所有人都被她这蓄力挥出的一剑所震慑。

花在溪和闻佩鸣有了真正喘息的机会。朝晖殿的宫人目光紧随着云杳窈,他们都看到了方才那震天撼地?的一剑。

剑气余波振开云层,厚重的黑云被劈开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线。

今日?的第一缕阳光倾洒而下,虽轻衣素袍在身,但灿阳毫不吝啬的为她披上一层耀眼的金光,如神?明偏爱,独独为她赐下了吉服一般。

远远望去,纵有数人围绕在侧,她仍旧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

宫人中一片寂静,不知是?谁突然感叹:“这位仙子,当真是?霞姿月韵之?风貌,琨玉秋霜之?秉性。”

襄华会成为她名扬天下的起点,剑君又如何,他能有万鬼窟前封印万鬼的功绩,她亦能斩杀恶鬼,护佑天下安宁。

所有襄华子民都会是?她的见证者。

既然身负千年前的罪孽,怎么做都逃不过?天道?惩戒,不如将野心和盛名留于?此世。

云杳窈要青史留名,要堂堂正正行于?人间。

她横起剑身,与剑上照映出的自己对视。这双鎏金似的双瞳正燃烧着点点星火,威中带慈,她开口,以灵气传音于?整座王宫。

“邬盈侯狼子野心,驱使恶鬼残害无辜。我欲济世救民,平天下动荡,碧血丹心,天地?为鉴。”

“天道?在上,我云杳窈在此立誓,愿斩尽邪祟,护佑世间安宁。”

“世间多有不平事,今日?我携神?剑问心而来,愿天下闻我铮铮剑鸣,见我道?心,不灭邪祟不罢休!”

修者最忌讳随意立下誓言,更何况,云杳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天道?对赌,以誓愿剖析道?心。

若是?哪一日?有违今日?誓言,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邬盈侯这一路屠城养鬼,甚至献祭自身,只为了获取更强大的鬼术。天道?未能立即降下神?罚,一是?他有天隐石与幕后之?人相助,二是?平定这场祸事虽然凶险,但同?时也是?机遇一桩。

如果?要在世间扬名,要那些天庭众仙,甚至天道?都不得不承认她的功绩,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此举太过?冒险,闻佩鸣和花在溪未曾预料到她会这般行事,皆愣在原地?。

而且,作为修道?之?人,他们已经?听出来,云杳窈誓言当中的不对劲。

除掉邬盈侯这个恶鬼尚且艰难,云杳窈说的可是?斩尽天下邪祟。

什?么是?邪祟?有害人之?心,沾染了因果?报应的离奇鬼怪,山野精怪皆可称之?为邪祟,如邬盈侯这般不择手段之?人,即便没有抛弃肉身,亦可称之?为邪。

世间多有不平事,不灭邪祟不罢休。

说来容易,其实难于?飞升。

花在溪看见四周灵光开始向云杳窈身上聚集,那些天光织成的灵丝开始迅速涌入她体内,刹那便将方才损耗的灵气补足,甚至还绰绰有余。

万民心之?所向,再加上姜氏一族久久不能平息的怨气,终于?,晴空中传来一声霹雳巨响,雷光硬生生劈在了王宫内庭的一座宫殿处,紧接着,天际雷云滚滚,在朝晖殿上空聚集成团,龙啸凤鸣,天降雷声,此为渡劫升境之?异象。

但按照这雷劫酝酿出的气势,可不像是?他们中的某一个能够修成的造化。

闻佩鸣迅速后退,警告众人:“小心。”

花在溪与岑无望想要共同?助她抵挡这一道?雷击,却见她飘然与众人拉开距离。

修道?渡劫凶险万分,低阶修士可能一辈子都不曾亲身经?历雷劫,更遑论跨境跃升。云杳窈即便自身灵气充盈,又有问心在手,可实力不过?刚抵达韵灵境界,要想以一己之?力渡过?难关,其凶险可想而知。

天道?认可了云杳窈的行为和誓言,可不代表着能够在渡劫一事上放她一马。

雷劫之?下众生平等,就算是?蚂蚁,想要飞升,必须挨够几次雷劫才算作数。

至于?雷劫过?后焉有命在,天道?不关心,更不在乎。

两?种?雷光齐齐落下,照亮这污浊世间,劈开萦绕在襄华王宫的鬼气,打?得邬盈侯无所遁形。

同?时,也让云杳窈心惊胆战。

花在溪想要跟上去,被岑无望拦下,他横眉冷目:“什?么意思,你要看着云师妹去死吗?”

岑无望只会比他更加担忧,但他明白云杳窈的意思。

有些命中劫数纯属上天作弄,根本没有必要,有些磨练却只有在经?历过?后,才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不。”岑无望说,“我不是?放任她送死,我是?相信她有能力回来。”

就如同?千年前的约定一般,她说聚散有时,终有重逢的那日?,那无论沧海桑田,世事变迁,他都等得起,他都愿意去等。

岑无望忍不住看向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坚定道?:“她有这个能力,我相信她。”

花在溪看着岑无望佯装镇定,却依旧坚决挡在他身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很清楚,如今伤势未愈的他很难帮上云杳窈什?么。他连岑无望都越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看着雷劫降下。

花在溪看着岑无望,讲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然而尽管岑无望目不转睛望向远处,但他依旧信守承诺,寸步不移。拦下每一个跃跃欲试,实则在雷劫前不堪一击的人。

花在溪在这两?个人身上,看到了同?样的坚毅,也看到了同?样的疯狂。

他第一次对曾经?并肩作战的同?门?产生畏惧。这种?畏惧是?对他们所行之?事的困惑,更是?源自于?这两?人之?间,超脱人修极限的默契与信任。

半晌,花在溪喃喃自语,终于?为这两?个人找到一个合适的词:“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