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无望左侧身再又侧身,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千年前的朝堂上,无论文臣武将,谈论到最激动的时候只?剩原始的本能。
灵族的侍官多是文臣,但能够随侍灵君左右的侍官,基本都是文武全?才。
止戈少时入宫侍奉,是末代灵君身边最年轻的侍官,灵君甚为宠信,常亲自指点教导。
如果不是灵族阖族倾覆,她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灵君的启蒙老师。
岑无望发?动鬼气,挡住无法回避的一剑。
“很多年前我就?想问了,灵族内乱的百年里?,你这位最受灵君器重的侍官却没有在她身边,而是跑到了神殿做了什么止戈神女,你连你的本名都不记得了吧。”
止戈眼?都不眨:“那又如何,从我奉命任职的第一日起,我姓什么就?不重要了。岑小君倒是记得自己的姓氏,记到连自己的本分都忘了。”
云杳窈只?能将姜娆放下,她伸出鉴义,将止戈的影往后拉,同时钻入两人间的空隙,隔开两人。
“你让开,我今天一定要把他的嘴缝上。”止戈说着,又要举剑往前,这架势不像是要把岑无望的嘴缝上,更像是要直接把他的嘴割下来。
岑无望则突然捂着心口,身体摇摇欲坠,似乎即将倒下。
云杳窈知道?他这会儿是在装病,于是上面一步,拉开距离,抱住了止戈:“算了,算了,好歹是一起共事?过?的同僚,都不容易。”
岑无望的头落了空,他悻悻站直了身体,听见云杳窈说:“止戈多次相?助,你即便与她有什么恩怨,也不能这么堂而皇之的揭人伤疤。当年灵族内乱下,各人有各人的境遇,你有难处,她亦有苦衷,各退一步,如果你们真觉得今日必须置对?方于死地,那就?动手吧,往后就?算是打到天翻地覆,我也不管了。”
说完,云杳窈便不再阻拦,将中间的位置重新让出来,大有纵容他们争斗的意思。
刚才还互不相?让的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动作都僵持着,一时间气氛从热到冷,不知道?是不是云杳窈的错觉,她竟然同时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尴尬。
这两人在看到云杳窈真的撒手不管后,竟然默契的停战暂休。
止戈走到姜娆身前,单膝触地。她先是观察了姜娆的状态,目光严肃,语气坚定:“这么阴损的招数,不像是人能做到的。”
她回头看云杳窈,问:“她曾被鬼掳走吗?”
云杳窈还未见过?邬盈侯,只?能委婉道?:“如果邬盈侯是鬼,那姜娆可能也算被鬼掳走过?。”
止戈否认道?:“不大可能啊,我见过?邬盈侯,说他是草莽出身的凡人,最大的能耐也就?是做过?叛军,若真有遣使鬼怪的功力?,早在受降封侯的时候,我就?该看出来的。”
云杳窈摇摇头:“这我也想不通,如果我的推测没错,此次祸起襄华南部?,邬盈侯若不是主谋,必定是有谁在推波助澜。”
夜风都归于平静,淡月微云,止戈原就?锋利的眉目轮廓在光与影的交织下显得更加深邃,她沉声道?:“襄华王朝的气数未尽,邬盈侯也并非紫薇降世,若他真的能改朝换代,背后必有蹊跷。”
止戈抱起姜娆,果断道?:“我有办法救她,不过?必须要借王都的神女像一用。”
云杳窈听到姜娆还有活下去的希望,眼?睛都跟着亮了亮,她高兴道?:“太好了。”
不过?她并非襄华子民,也只?是在数月前遥遥见过?一次神女像游街,所以她又道?:“只?是不知道?,这神女像如今在何处,兴许姜娆知道?,不如我们问问她。”
止戈道?:“不必问她,我所说的神女像并非新塑的金身神女像。而是受过?数百年供奉木雕神女像。如果我记得没错,她应该在王宫内庭,朝晖殿后崇仙阁的地下。”
第71章 第 71 章 悬首于阙下,抉目于城门
“现在王都的情况尚不明?晰, 若此次邬盈侯反叛确有恶鬼相助,那他所?经之城可能都会如逐庆那般,被悄无声息接管。我们毫无准备就进入王都, 恐遭邬盈侯埋伏。”
云杳窈犹豫了一会儿, 从乾坤袋里翻找出当初姜氏兄妹当初赠予她的令牌。
见此令如亲见姜氏皇族。
云杳窈握紧令牌,对止戈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不如你与?姜娆先不要急着动身, 等我和岑无望先去王宫探探路, 如遇险情急事,你就带着姜娆先行离开, 之后我们再想办法会合。”
她们一个是?襄华王姬, 一个曾是?太子幕僚, 如果出现在王都, 定然会被有心之人?看到。
止戈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她点头?应下:“你们放心去吧,我会保护好姜娆。”
云杳窈与?岑无望正?要离去, 却听?见有人?推开门, 才探出半个身子,还未站稳便?着急叫住已经翻身上马的云杳窈。
“师姐要去哪里?”
止戈的剑很快,快到没?人?看清她起势拔剑, 剑尖就已经停在了闻佩鸣的鼻尖。
在看清了他的脸后, 止戈挑眉道:“哪里的小鬼?”
观眼前?女子并未有敌意,反倒是?露出了点好奇和惊讶,闻佩鸣用扇子抵在剑尖上, 自己?则站定,整理衣襟前?的褶皱,轻轻颔首回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在下闻佩鸣,照渊阁少阁主是?也。”
未待止戈说话,他便?噙着浅笑问候道:“这?位难不成就是?止戈大人??”
止戈收剑归鞘,听?到她并未接他的话。
闻佩鸣倒也不尴尬,几步走到云杳窈身侧,微微俯身,埋怨似的问她:“我夜里睡得沉了些,师姐要出门,怎么都不喊我一声,叫我在客栈内好找。”
话是?这?么说,可语气和姿态都很亲昵,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与?云杳窈同行似的。
夜里微光稀薄,这?会儿云遮月隐,仅凭两盏门前?的灯笼,很难将一切都看个明?晰清楚。止戈凝神看向不远处的三个人?,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望向这?个新面孔。
说是?新面孔,可她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觉得这?种长相多数表里不一,不过是?相貌清隽温润,指不定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所?以?连带着对闻佩鸣没?了好印象。
闻佩鸣不知止戈心中所?想,他站在马匹的一侧,抬眼看向云杳窈,因为是?背对着微黄灯光,他的五官很模糊,仿佛所?有精明?和算计都一并被隐藏在黑暗里。
似乎是?因为忙着追出来,闻佩鸣就这?么衣衫不整走了出来,长而柔顺的墨发散落肩头?,就这?么仰视着云杳窈,向来算无遗策的照渊阁少主神情中难得带着点委屈。
方才情急之下,云杳窈确实没?想起来闻佩鸣还在这?里。
上马之际,她虽然已经想起了还有位同行者,可也顾不得那么多,心里想着干脆将他留在这?里好了,最好是?让他知难而退,自己?离开襄华回到南荒,继续去做那个逍遥富贵的照渊阁少主去。
谁知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追了过来。
云杳窈作惊讶状:“呀!”
她俯身,满脸愧色:“抱歉,这?一路奔波劳累,实在是?委屈少阁主了。我知少阁身娇肉贵,恐怕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种苦,所?以?便?想着让你多休息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