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是现分的队,人数相等,被可敦打成这样,对面也就最开始混战还有圆阵防守时伤亡了两千余人,可是这两千余人的付出,换来的是几乎把咱们全歼。整个雪域历史上都没有过这样的惨败,雪域骑兵很少能?被全歼……哦,今天咱们不?是骑兵。
克托没那个脸斥责下属,正虎着脸坐着,叶利诃压着怒火走?过来,直接给?了克托一踢脚,“你是万骑长还是猪?换成我来指挥,不?至如此!混战那会儿我不?说你,后面圆阵你是怎么想的,用相等兵力搞包围?你把人分散了,大军战线拉长,受到攻击的范围就更大……”
克托幽幽地说:“换成你咋个来?”
叶利诃矜持地?说:“当?然是集兵一处,攻其薄弱点。”
克托上前还了他一肘子,怒喝:“你不?就是把可敦教我的翻译了一遍!”
秃发百骑是个沉稳勇士,他一般不?笑?,笑?起来是忍不?住的,战败的阴云逐渐淡去,周遭其他人也哈哈大笑?起来。叶利诃和克托两个万骑长平时比较严肃,现在开始互殴,但就是透着一股快活的空气。
总之这场演习比较惨烈,完虐得像和猪打了一仗,刚勾起一点军事指挥的瘾头来又被掐灭。林一思考着下次要不要找苏赫阿那来,可是看克托这个样子,要是同样打得比较惨,会不?会让自家尤物丢面子?
艹!这么大一个部落,连个能?打的都找不?到。
林一有种手?艺活干到一半被打断的烦躁,她抓了抓头发,然后想起手?没有洗。
大家都有清洁自身的需要,除了极个别不?讲究的,所以?林一宣布明天开复盘大会,等大家都消化掉这场演习带来的好?处,再过几日进行新的组织演习。
围观的牧民也就看个热闹,还觉得很是精彩呢!不?是真正置身其中,想要看出门道?是比较难的,韩小六还是坐在高坡上看,和上次不?一样的是,他身边有一群牛,牛在悠闲吃草。
作为滞留人员,韩小六几人其实是可以?像公主?带来的团队那样,以?客人身份待下去的,但客人客人,也就是一天两顿饭管着。
魏人讲究要家有余财才安心,他娘前些日子就想去找事情做。她病歪歪的,韩小六哪里舍得,好?说歹说让他娘放弃了,然后自己到处乱撞,到底找来了一个放牛的活计。
放牧其实挺累,牛吃草不?能?总待一处,要四处去放,好?在这季节水草丰美,不?是冬季雪期,韩小六还有工夫围观这场演习。
最初他就觉得公主?刻意站在两个万骑长中间进行分队有些奇怪,直到叶利诃被一把抹了脖子!他几乎忍不?住想跳起来了,对对对!偷袭就是兵法奥妙所在啊!
然后是混战,这没什?么意思,就当?看人抛粪玩了。后来排圆阵,韩小六又?振奋了起来,然后呆滞地?看着克托带人次次冲锋不?过,竟然开始实施包围……他倒不?是像叶利诃那样记住了林一的话,而?是一早就觉得这法子不?行,果不?其然,被全歼收场。
公主?的兵法多好?啊!她明明应该打出更精彩的战事,甚至因此奠定在军中的指挥地?位也说不?定,就因为对面的蠢猪万骑长,导致一切看起来跟玩一样!
韩小六忍不?住锤了一下草地?,若把那蠢猪换成是我,若换成是我!
公主?只是气急,提出了最合理?的应对,若是我,我不?会简单只集兵一处,攻其弱点。我会原地?设阵,倒三角式阵势,最大限度减少两军交锋面积,以?极少部分兵力在前,扎入圆阵,大军在后,一冲即溃!
这时公主?必然会以?更精妙的兵法来反击于我,最有可能?是圆阵拆解为鸟翼阵,避我兵锋,迅速后撤,也有可能?是策军在前来攻,压我士气,我若应对不?当?,将被鸟翼阵合拢包围,从防守式圆阵变为绞杀阵盘。
我若失兵一半,需要考虑士气,需要保证跳出包围圈重振旗鼓,但公主?损失也该不?小,这场战事还有得打。若是他来,必然能?比那个万骑长精彩百倍。
韩小六越想越振奋,秋风微凉的天气,他一个人在脑内互搏演习,大脑飞速运转,渐渐额头覆盖了一层薄汗。
天色乌沉,韩小六回过神时是被自家娘亲揪着耳朵往回拎,“喊你放个牛都能?丢了?我赶牛的时候你还在发痴,赶牛回去了你还躺着不?动,虫子在你脸上爬,蚊子咬了满头包!我生了个痴儿不?成?”
韩小六浑浑噩噩忽然清醒,一把拉住了他娘的手?,兴奋地?说:“娘!你可能?生了个天才!我也许是个被埋没的名将根苗哇!”
韩黄彩啐了他一头一脸,带他回去涂艾草汁。
第 29 章 和平是最珍贵的战利品。……
演习结束后, 当夜,小王子乌苏的帐子里灯火幽暗,酥油灯照亮一张明?月清仪的俊脸和一张清澈愚蠢的少年?脸庞。
两人离得颇近, 正在密谋争储一事。放在七八年?前, 王澈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简陋的羊毡帐子里, 和一头人形猪类商议如何夺取一个十二万规模的雪域部落。
魏朝人多地多, 魏朝的地可以长出大量的食粮, 地有多大承载量就意味着这个王朝能延续多久,魏朝延续的时?间足够长, 在这片广袤富饶的土地上诞生了无数蠹虫, 将其蚕食至千疮百孔,而他曾是蠹虫中的一品世家出身。
王澈幽幽地说:“来了这么久, 俺从?不提来历,现在可以跟恁讲了, 恁知孔子出自齐鲁大地,也知孔门之下七十二贤吧?”
乌苏震撼,“齐鲁,王家, 孔门七十二贤……莫非先生出自琅……”
话?没说完,王澈捂住他的嘴,“不是琅琊王氏, 也不是清河王氏!王氏源流那?么多, 恁就知这两个?何况这两家哪有孔圣门下的背景, 有早吹上天了!俺是瑕丘王氏, 祖上出自鲁国?小宗,我这一支先祖王叔齐,孔门七十二贤之一, 是孔圣老人家最心爱的小徒弟。”
乌苏没说话?,太震撼了,他学了这么多年?的儒学,看过?无数次圣人言,从?未想?过?自家先生会是孔门正统。传闻论语正是七十二大贤才收集圣人生前言语所写,想?来论语此书中,也有不少王叔齐先祖的事迹。
王澈有些警惕地说:“白想?太多,先祖家训里说,他没有参与,也没有出钱,所以书里头木得他。”
乌苏沉默下来,论语啊,这样高?深的儒学圣言,为甚从?王先生嘴里说出来,偏是有些先师过?世,一群弟子凑一起出版语录,捞,捞那?个啥的感?觉呢?
竟然?还排挤了没有出钱出力的同门吗?
王澈提家世只是为了让乌苏更加理解他的处境罢了,并不是存心炫耀,只是有那?么一点不刻意的嘚瑟,然?后很快偃旗息鼓。
俺跟一个茹毛饮血的雪域人讲这些作甚?看他的嗓子眼能张多大迈?
“总之,俺就这么个来历,勉勉强强是个一品世家之门,已故家主王悬,当初被召入洛下为相,涉先太子事获罪。他一人带累全族大宗流放边关,小宗世家除名自此寒微,大宗之中除我逃入雪域外,举族两千人都在雁门关一带服役,男为力工,女为……”
王澈话?没说尽,反倒是笑了,“所以我顶风冒雪爬也要爬来,是为了向故国?复仇,我要魏帝死。”
乌苏嘴巴张大,他是那?种?很拙劣的捧场者,王澈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泄了几分气。语气一转,带上几分轻松,“我族姐王清云,流放后嫁与雁门关守将杨裳杨无衣,央他庇护,族中女眷得全,男子照常服徭役,累就累些吧。”
王澈说正经话?时?是不怎么带口音的,乌苏第一次接触到魏人的尔虞我诈,呐呐地说:“那?、那?很好了吧?”
王澈没再说这个话?题。
“魏帝有先后两个太子,先太子被废,后太子仍然?被废,第一次倒了我王氏,第二次废了庞氏,每次牵连中小世家六七,他当别人都看不出来。太子只是工具,目的是为了打压世家,今年?过?去应该又要扶一个太子上位了,凡事不过?三,此人才是魏帝心选。”
“乌苏,我要你当大汗不是为别的,而是你最好控制,你大哥有勇无谋不能决策,他被有心人挑拨必然?会打压限制可敦,你二哥愚钝自作聪明?,一个看不住就会自毁长城。唯独你,你就算坐上汗位也要依靠身边人,所以你可以成为可敦手中的棋子,最好的棋子。”
乌苏没觉得被直白点出缺陷有什么羞辱感?,很认真地点点头。
王澈又道:“她?是个野心极大之人,一来就获取兵权,今日这演习足以可见她?的目的不止是掌控苏赫部,我知靖容公?主旧事,但昔日靖容公?主裂分雪域,如今玲珑公?主未必不能一统雪域,而雪域一统……”
他又没再开口,和乌苏真没必要解释太多,他生活的环境太单纯了,脑子习惯了单线思维,讲得太多除了让他睡不着觉没有别的用处。
而等?乌苏离开后,王澈从?枕头底下翻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上面赫然?是一张疆域图。魏朝的不甚详细,只有大的郡置而无下分,详细的是几条路线周遭的城池关隘等?,是他来时?路。雪域的地形就细致许多,最仔细刻画的并不是苏赫部,而是克烈部。
他在苏赫部久了,每天惫懒到不想?出门,日子过?得悠闲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