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时?候和长大后,是不一样?的。
小时?候,她和林雅芬最?大的矛盾不过是成绩没考好,在学?校不听话,抑或是想和同学?出去玩,林雅芬不让。
长大后就不一样?了?。
长大后,她跟林雅芬的矛盾就像不断繁衍的细菌,从简单的日常小事,一点点扩大,直至这些?细菌变成她的新老公,新女儿?,新家。
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结,随着时?间变成了?死结,赵宝华也八十岁了?,遭不住这些?,做不了?好吃的糯米藕给她。
现在,就连毛茸茸也不在了?。
只要想到这些?事实,埋藏在心底的无力?感和难过,就会像汹涌潮水般席卷而来,将她淹没。
压抑太久,她哭得?太凶,司机师傅都吓坏了?,一个劲儿?递纸巾给她,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报警。
方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礼貌地说不用,谢谢您,可豆大的眼泪就是不听话,噼里啪啦地往下落,顺着鼻腔苦涩地吞咽到腹中。
兴许是她看着太可怜,司机师傅安慰了?她一路。
林雅芬电话也打了?一路。
那口气怄在那儿?,方茧到最?后都没接,给司机师傅扫码付款后没多?久,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这个时?间,学?校大门早就封锁。
宿舍更是抓夜不归宿抓得?很严。
她回去,不仅要记过,导员很可能还会联系林雅芬。
这些?年?都是这样?,只要方茧有一点做的不好,林雅芬都会知道,林雅芬会找她谈话,用谆谆教导的态度,来帮她纠正自?己的“错误”。
时?间久了?。
方茧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越来越迷失自?我。
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林雅芬就又想起那个因她离世的优秀女儿?。
朦胧的月色下,方茧望着夜晚冷清空旷的街道,突然就不知道何去何从。
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她似乎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或许是出于对他的眷恋。
也或许是出于压抑已久的叛逆。
方茧蹲在路边像个傻子似的吹了?好一会儿?冷风,直到哭过的皮肤变得?干涩,她才揉了?把脸,下定决心去找江缚。
她不知道他在不在家,但总得?试试,或者说,这个当下,她给了?自?己一个借口,允许自?己去见他。
可直到来到他家门口,敲了?好半天门都没人开,她才意?识到什么。
是啊。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每天老老实实地在家。
说不定就跟哪个朋友泡吧去了?。
这么一想,方茧突然又没劲了?。
没劲得?像是柳树抽了?条,生活都没奔头。
更可悲的是,她此?刻只有一部没电的手机,就算她给手机充好电,出去找酒店,她也没身份证办理入住。
不然就是借钱打车,去赵宝华那儿?敲门把她吵醒。
可真吵醒她,又怎么跟她解释?说她跟林雅芬大吵了?一架?让她担心得?成宿成宿睡不着觉吗?
方茧做不到。
她宁愿无家可归做一夜的流浪狗。
这么想着的时?候,方茧已经不由自?主地在楼道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抱住自?己的肩膀。
冰冷的水泥台阶拔得?她屁股发凉,失落和疲惫却像沼泽泥土一样?缠住她,起不来。
一时?间,所有感官都仿佛退化,唯独心头湿漉漉的,像下了?一场不会停歇又酸涩的雨。
直到楼下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和楼嘉豪熟悉的大嗓门。
再然后,她就看到了?江缚,像从美梦中走出来解救她一般,捏了?把她的脸,“还知道来这儿?找我。”
淡淡嗔怪下,是根本就没打算藏的浓浓疼惜。
方茧眼泪突然就绷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下来,砸在他手背,她突然就想抱住他。
江缚也的确是被?她这样?意?外到了?。
喉头为之一滚,正想再上前一步,哪知身后的楼嘉豪跟了?上来。
看到方茧会在楼道里,楼嘉豪惊得?往后倒退了?一步,“啥情况,班长怎么在这?!”
他一嚷嚷,声控灯又亮了?。
那光线让方茧脸上的泪痕顿时?无处遁形。
方茧一下就甩开江缚试图帮她擦眼泪的手,躲开楼嘉豪的注视,用手背胡乱地抹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