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豹子我?见着了,比狗还听话。”明宝清回忆着那只猎豹飞跃时的优美身姿,忍不住感慨道:“有了这像狗的大猫儿,难怪圣人不养犬。”

“是?了。”崔三轻声道:“姐姐,咱们走吧。祭祀过后,就该回城了。”

狩礼的祭祀用的自?然是?猎物?,这猎物?要品相好,一箭射破了相绝对不行,但可以用来做成干肉献祭。

猎获的大兽每日都会被收走,但一些小兽可以留着。

明宝清从前的猎获都是?下人打理,这次倒是?跟萧奇兰的护卫学了不少剥皮沥血的法子。

那十?来只兔子和野鸡就那么?简单熏了熏,挂在月光背上,是?明宝清准备带回去的战利品。

祭天?祭地祭先祖的大祭礼过后,明宝清本要跟着随行大小官员一并退下,可萧奇兰的护卫们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羽林军也退下了一部分?,但严观还在不远处,警惕而专注地看着高台上的萧世颖,时不时巡视四周,任何风吹草动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祭祀场上空荡了很多,裸露的黄土比植被要多,在明宝清看起来,这个祭祀场更像是?一个得了斑秃的发顶。

不过一些高官和近臣还在这里?,安王这几日也随侍在萧世颖身侧,此时正往祭祀台侧走去,似乎是?要搀扶萧世颖下来。

祭台上的香柱高耸入云,他们姐弟二人同?时转首回望,看着那青烟散在半空中。

萧世颖忽道:“朕昨夜梦见三兄了。”

亲王看向萧世颖,立刻道:“也不奇怪,今日是?三兄的忌日。”

“是?啊。”萧世颖似有所感,道:“另布置一些祭品,祭拜一下他吧。”

圣令传了下来,领命的是?严观。

他这个羽林卫的中侯本来就是?负责狩礼祭祀的,方才?那些事项就是?他着人准备的,眼下要另设一个小些的祭台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那些奴仆比他还要熟悉细则。

“这是?给晋王的祭礼,严中侯亲自?去备吧。”女官看着严观,徐徐说?。

严观几不可见地抿了一下唇,没?多大反应,只道:“是?。”

素白的绸缎在半空中扬起又落下,盖住了那乌漆漆的长案,山风一刮,阴恻恻的,天?空沉沉悬在严观头顶,又是?有些要落雪的意思了。

祭拜晋王这件事有些尴尬,他虽不似太子那般是?帝王手书认定的罪人,但因为他算是?枉死,枉死是?不吉利的,尤其是?成年之后的枉死,就格外有种冤戾的感觉。

所以往常在祭祀晋王的时候,总是?伴随着超度的水路道场,还从没?有过像这样单纯的祭祀。

明宝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退下,刚动了一动,就见严观忽然抬眸四下逡巡着,他的幞头软巾在之前的围猎中散掉了还没?来得及扎回去,所以只用黑布简单的束着,但还是?习惯性?的将黑布捆在额前绕了一圈。

‘这装束若是?换成白色的,就是?戴孝了。’

明宝清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冒出这个荒谬的念头来,她怔怔看着严观乌黑的碎发与黄纸焚烧后的余烬一起在风中浮动着。

‘此时此刻,他在想什么?呢?他害怕吗?还是?在重温大仇得报的快意?’

严观的神色其实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略微偏了偏脑袋,像是?在听风声,又像是?躲开一片飘到他鼻尖上的灰烬。

“严中侯,”他身侧的内侍压低声音提醒他,道:“黄纸余烬不能躲的!”

严观其实知道这一点,教他的人是?严九兴。

那时候,他在给阿娘烧纸钱,腾空而起的灰烬太烫了,他眼睛被烟和泪熏得酸痛无比,躲避是?下意识的动作,但严九兴说?,不要躲,那可能是?阿娘想要碰一碰他。

所以严观不想挨到那片余烬。

除了鹿、鹑、兔、野鸡等野物?之外,居然还有眼珠青白的鲤鱼奉上。

严观忍不住在心底轻嗤,退到一旁侧边站定,可能是?因为他走动时带乱了气浪,所以有一部分?灰烬一直黏着他,在他望向明宝清的时候,视野里?也糊着那些轻飘飘的黑灰。

那夜,严观跪在林地里?,用雪水搓了几次脸之后就彻底想明白了她忽然冷淡的原因。

他不怪她,一点都不,她那样聪明,吃一堑当然会长一智。

可要怎么?办呢?回到从前那样,只是?躲在暗处窥视她似乎也可以过一辈子,他原本也就是?那么?打算的。

但真回得去吗?万一她另有了情郎,严观觉得自?己肯定会嫉恨发狂的。

他胡思乱想时,觉察到安王瞟了他一眼,严观没?有理会,他又不在乎这些人。

安王上前进香后,本该轮到林期诚了,但萧世颖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那准备让林期诚上前的内侍差点要了吞了自?己的舌头。

“兰儿,你也去进香。”

第110章 皇室玉器

萧奇兰即便?有所准备, 但真被叫出来了,心头?也?大为震动。

“陛下。”

萧奇兰才走过去一步,就见崔老匹夫家的小匹夫崔机上前一步, 躬身道:“安王殿下祭拜兄长理所当然, 我?等臣子叩拜晋德太子是为臣本分, 不知这位小娘子是以什么身份祭拜晋德太子呢?”

‘晋德太子’是萧世颖给晋王的追封, 只要?是人死?了,就算给个太上皇的称呼,她都无所谓。

“自然拜她舅舅了。”萧世颖含笑道。

崔机并不意外, 少许的讶异是因为萧世颖这么简单就承认了。

“皇家血脉不可混淆, 陛下您……

“是不是我?的孩子,我?会不清楚?”萧世颖还?站在高台上,睥睨众人, “这就是身为女儿身的好处, 无需筑高墙, 无需锁深宫, 我?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血脉一体,无从混淆。”

道理自然是这个道理, 可不愿服这个道理的人, 就算是当着他们面生下来的,也?会质疑。

“她可有皇家玉器?”崔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