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早被奶奶接走?,我?爸影响得不多,打也打不到几次。”祁应竹道。
楚扶暄了解老人体弱多病:“为什么她来照顾你,发生什么了?”
祁应竹微妙地停顿,道:“我?去医院看病,她觉得我?过得不好。”
楚扶暄刨根问底:“你生的是?什么病?”
祁应竹酝酿片刻,说?他?那时?候没力量和父亲对峙,惹人不快被揍了一顿。
得知他?险些耳膜穿孔,楚扶暄咬紧了牙,然后被安慰没有关系,那是?过去的一粒尘埃,养段时?间?就?逐渐愈合,早没有残留的踪迹和影响。
留在?手心最重的那一道,来源恰恰相反,那是?他?怀揣暖意的证明。
奶奶弥留之际,祁应竹意识到了不对,发觉老人的吐息渐渐变弱,询问她要不要找医生。
“我?奶奶让我?去找,可诊所关门了,半夜里也没有公交车。”
那时?候山里冷僻落后,他?们唯有老式座机,没有话费导致时?常停用,家家户户晚上?紧闭房门,街头巷尾也找不到人可以求助。
想着老人的眼神和话语,祁应竹被一种流逝的感觉笼罩,认为自己必须要跑起来、要去拖延和挽留。
漆黑的夜里,他?朝山外的医院走?去,抵达的时?候已经是?天亮,先听到护士惊讶地抽吸了一声。
他?浑浑噩噩之际,循着护士的视线瞧去,自己右手攥着尖锐的石子。
一半是?聊胜于无、用作保护,一半以防意识糊涂地摔在?半路,不知不觉已经划破到鲜血淋漓。
“我?被包扎了一下,他?们陪我?回去的时?候,奶奶朝着门口,在?睡梦里去了。”祁应竹说?,“大家说?她走?得很安心。”
楚扶暄肯定地说?:“对,你是?那么好,你让她可以安心。”
两个人走?到石阶边上?,开发期的一年多,楚扶暄鲜少能?休息,最多是?坐到这边放空。
他?时?常抬头去盯天边,再和祁应竹说?自己像这些云,挪动得很缓慢,多一点份量就?得下雨,闷着落也落不下来。
如今,祁应竹在?这里驻足,抹去楚扶暄的眼泪。
“你看,我?一直明白怎样?珍惜,这道疤是?我?的印证,楚扶暄,请你放心地落下来。”
他?说?:“我?会捧着双手,好好接住你的全部。”
话没有说?完,祁应竹被楚扶暄抱紧。
当年那条路漆黑不见?尽头,而今十五的月亮洒在?他?身上?,借光望着爱人的眉目,祁应竹觉得很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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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丛》成为今年当之无愧的热门,楚扶暄和祁应竹稍作休整,步入到下一个阶段。
汇报、述职、晋升,各自的事业风生水起,又?时?不时?会在?工作场合碰上?。
楚扶暄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装不熟,虽然众所周知,他?俩下班回的是?一个地方,但非朝祁应竹张牙舞爪。
另有百分之四十的概率黏过去,趁着大家不注意,戳一下或绕几圈,偷偷地做些小?动作,这多半被祁应竹冒充无辜路人,匿名发去论坛炫耀。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公务上?该吵架吵架,也没妨碍他?们盖一张被子。
即便楚扶暄破天荒地别扭,登上?论坛转移注意,看到路人细数他?们的感情细节,记起往常种种顿时?消气,扭头投向祁应竹的眼神充满依赖。
两人时?不时?出现在?话题里,开头是?:“那一对甩了全公司满脸结婚证的……”
本来大家还会大呼小?叫,聊他?俩明晃晃地成群结队,地下恋情变得演都不演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对此陆续脱敏,听闻他?们要一起出差,点评这是?公费度蜜月。
实际没有度蜜月那么轻松,项目被提名年度奖项,两个人受邀参加典礼。
临行之前,互相准备的礼服从衣柜拿出,两份男士正装上?下交叠着,整整齐齐地被放进行李箱。
祁应竹将其打包完毕,楚扶暄在?旁边跑来跑去,一会儿浏览网上?竞猜得奖名单,一会儿说?着自己没有做好准备。
紧接着,祁应竹看楚扶暄捏着手机敲敲打打,当他?有多么严肃,凑过去一看,对方在?制订当地旅游攻略。
手机被祁应竹没收到口袋里,楚扶暄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尾随他?。
“离典礼开奖没两天了,我?觉得你该想想感言。”祁应竹提议。
楚扶暄揶揄:“主办方没有公布结果,你直接定了我?们要上?台?”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祁应竹说?,“有思?路的话,你要不要演示一下?”
彼此的身影缠绕在?一起,楚扶暄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再绅士地弯腰鞠躬。
尽管台下没有观众,唯有祁应竹一人,但楚扶暄扮得有模有样?。
他?配合地清清嗓子,说?自己时?隔已久,对颁奖台的话筒有些陌生。
“不过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多熟悉。”楚扶暄宣布。
祁应竹笑起来,捧场地鼓掌,随后听他?“嘘”了一声,若有所觉地敛起神色。
“我?想感谢我?的爱人。”楚扶暄看向祁应竹,表情认真起来,将其当做致辞的开头。
“无论是?一个人听,还是?一百个人听,最好千千万万都听见?。”
他?弯起眼睫:“在?没有阳光的日子里,我?关上?了门,担心一打开,又?要被风雨淹没,可你来了,被淋湿也没有离开。”
那些压抑的岁月,楚扶暄曾经软弱地蜷缩,心知祁应竹与他?是?一步之遥,却迟迟地没有办法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