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风长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妄时继而问道:“方才?,你沾了什?么东西在新郎身上?”

片刻前,同?封二小姐说?话的时候,妄时看到风长雪起身那一下,分明是故意踉跄着,去蹭了蹭新郎与新娘的衣袖。

“大人好眼力?,这婚礼既然?来参加了,自然?要?物尽其用。”风长雪弯眉一笑,饶有兴致,“我教?大人些,东迦山上教?不了的东西。”

风长雪指了指自己的掌心,有一点点桃红色的粉末。

妄时眉心一蹙:“你给他下了桃花瘴?”

风长雪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新婚之?日,给人家相公下桃花瘴,我在大人眼里竟如此低俗不堪?”

“这个,叫做共情诀。”风长雪一手支着下巴,懒懒地?靠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拉过妄时,几近撩拨地?摩挲了一下他戒指,然?后握住,十指相扣。

红色粉末压在两人手心,越来越炙热,缓缓化成一捧粉色的轻烟。

就在这轻烟中风长雪话锋一转,“大人要?飞升了吧。”

周围人多嘈杂,飞升渡劫之?事,本不好在这样?的环境下说?。

却因为两人十指相扣,同?心戒传音,而显得私密隐晦。

妄时静默片刻,“大约吧。”

天生佛骨的佛子,天生道心的道子,天赋噬珠的魔尊。集天下机缘与功德,在出生伊始就是半仙之?体,修炼起来要?简单很多,飞升几乎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虽是简单,也是要?渡劫的,大厄不量劫,多为杀业劫或情/欲劫。

如今在五洲微妙的平衡下,只?要?魔宗不犯南洲,玄门不自不量力?,顶多也就小打小闹难成京观遍地?的大杀劫。

那理所应当?

风长雪指腹划过妄时的骨节,“东迦山有意让大人下山入世,定然?不仅仅是顾恋玄门旧交,想必大人是差了一道情劫了。”

不等妄时回答,下一瞬轻烟散尽,共情决生效!

同?感同?受之?下,两人顿时心如擂鼓,一种紧张羞涩交织着幸福的复杂感情,充沛如洪水袭来,仿佛自己才?是那身着红衣,站在人群中的那对新人。

妄时显然?有些不适应,在他一生中,几乎从未有过如此热烈的情绪,更不用说?这炙热的感情,只?系于一人。

仿佛这世间最大的喜悦,最浓烈的爱意,都紧紧地?挤在胸腔,随着一颗心脏猛烈的跳动,又化作酥麻战栗流经?四肢百骸。

与之?相比,风长雪倒是没什?么大的反应,甚至还有闲情讲解一番。

“方才?那些礼数只?是表象,入情劫第一步便是动情,表里相承。”

玄色云纹的宽敞衣袖,遮盖住了两人十指交握的双手。

妄时的手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又被风长雪扣压在指间,略带强迫的感受这种陌生的情感。

“大人,好好记住了,这就是动情的感觉。”

妄时顿了顿,道:“这样?,便可以了?”

“来日方长。”风长雪沉吟片刻,回道,“世间之?事,大抵不过熟能生巧。”

……熟能生巧?

这又不像是舞刀弄枪,一招一式点到即止,也不像佛书经?文?,可心中诵读或提笔誊抄,这要?熟能生巧?

忽然?爆起的一阵喧杂,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日冕的指针往右移动了一小格,媒婆大手一挥,高喊了一句:“吉时到!”

大堂里无?数红枫花瓣凌空飘下,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这对新人行了夫妻对拜之?礼,两人脚下旋出浮光,灵力?汇聚,从心脏二人的位置扯出一条细线。

因两人修习术法的不同?,细线呈现出暗绿和浅蓝两种颜色。

众宾客单手扣诀,默念自家门派的祈福经?文?。在无?数祝祷中,两条灵线交织融合,半空中金光明灭一炸,浮现几行字。

同?心契一签,便立下山盟海誓,昭告天地?,两人此生结为道侣,灵识相连,福祸相依,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有下人高声来报,“大公子回来了!”

这一声都还未完全落下,一匹洁白得毫无?杂色的骏马便急停在大堂前。

封家大公子风尘仆仆,身上沾着些微泥点也不减英姿飒爽,翻身下马时,还不忘鼓励地?拍了拍马的侧颈。

想必是连夜赶路回来,才?刚刚好赶上了这观礼的吉时。

身着吉服的封二小姐雀跃道:“大哥!”

“好了好了,别误了吉时。”他挥了挥手,打断自家妹妹的后话,又远远朝自家父亲鞠了一躬。

风长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色陡然?一冷,几乎站了起来。

封大家主?身旁的座位竟然?空了,原本安静坐在那里半天没动的伯阳公,不知何时退了席。

这实在不是风长雪不够谨慎,而是共情时五感会完全被替代,新郎自然?满心满眼都是封二小姐,哪里会去管那小舅子的情况。

是巧合,还是故意?

若是前者,风长雪自认倒霉,若是后者……风长雪嘴角仍旧噙着笑意,浅金色的眼眸变淡了些,泛着冷冷的光。

或许是封家人对恶念格外敏感些,这冷光甚至召来了大公子的侧目。

妄时侧身,将风长雪挡住,传音询问:“怎么了。”

风长雪眨了一下眼睛,也不管妄时有没有心有灵犀,轻飘飘开口道:“大人,我有些醉了,扶一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