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画下符印,来不及借助法器,来不及劝说众人。
妄时以?自己为?阵眼,一人捍守南州四个方位,这道庞大的结界,纯粹凭他一身灵力强行撑开,在一股又一股的巨大撞击之下,狠狠震动,金光四溅。
“诸位冷静,诸位冷静。”
有?人急忙开口,“百姓无?辜,南州百姓密集,实在不宜……”
对于正道修士们,的确不宜。
对于无?恶不作,视人命为?草芥的魔头,却是刚刚好的。
“凌霜侯!你搅乱我玄佛盛典,竟还滥杀我南州百姓!”
此话一出,将众人刚刚涌上心?头的挣扎又瞬间压了下去,众人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替天行道!为?苍生屠魔!为?先辈雪恨!”
“我等?与魔宗不共戴天,今日不诛此魔,枉行天地正道!”
此人修为?平平,声音本?不算洪亮。
可?恰巧,他所站的方位,与妄时去救人的方位一致,于是风长雪的目光一顿,落在了他的身上。
“说来听听。”
风长雪缓缓抬眸,“本?君,如何?屠杀了南州百姓,又如何杀了你的先辈。”
自始至终,她一招一式都没出手。
灵犀外放,也仅仅只是抵御对方威压。
这人一愣,有些手足无措。
随着玄门逐渐扩张,年轻修士想要出人头地,除了要修为?了得外,还需积攒声望。
在夜猎中多杀几个魔修的分量,岂能比得上在这玄佛大会上振臂一呼?
方才喊“不共戴天”者不下百人,他喊的那几句中规中矩,毫无?新意,甚至未敢直呼“魔头”,用了尊称“凌霜侯”……
怎么偏偏盯上了他?
他下意识想缩入人群。
可?大约是仙录中将凌霜侯描述得太过变态,生啖血肉,以?屠戮为?乐,风长雪目光扫来刹那,周围那帮义愤填膺的道友们,早就悄然散开,只留他在原地。
仙录上都说,凌霜侯喜怒无?常,只对濒死之人十?分有?耐心?,于是众人看到风长雪缓步走?近,煞气浓重偏又语速轻缓。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君在屠杀百姓,又准备用哪条腿,走?你的天地正道?父母宗族何?时死于本?君之手,你又打算如何?报仇?”
他本?是散修,偶得仙缘才修出金丹,父母是个寻常商贾,哪里认得什么凌霜侯,方才不过是为?了契合气氛,才有?样学样,放了那一番狠话。
他顿时结巴了一下,索性心?一横,“魔头!你搅乱盛典,殃及无?辜百姓!在场之人有?目共睹!你难道,难道还想抵赖!”
风长雪却失去了耐心?,下一瞬,寒芒破空,直取命门!
两人修为?相差实在太大,那人呼吸一窒,刀都来不及拔,狼狈翻滚下高台,竟惊喜的发现自己没死,这一滚当真躲开了那致命一击。
若论仙衔,他与风长雪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可?见那传说中的凌霜侯也不过如此……
他拍打衣角,正欲起身,却陡然僵住,紧接着,白玉高台上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我的腿我的腿,啊啊”
“救命啊我的眼睛!!”
只见那人双目流下血泪,膝盖以?下已覆满白霜,经?脉骨肉如冰棱般寸寸碎裂,散落一地。
“方才,谁还有?目共睹,要替天行道的。”风长雪顿了顿,缓缓转身,看向众人,“本?君,都允了。”
众人面露怒色,斥骂之言涌上舌尖,又在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中,尽数咽下。
风长雪长发垂落,绯红裙袖翻飞,拖着璀璨银链,一步一步,缓缓向前,人群如潮水,自动向两侧分开。
……一帮废物。
宫池簌贝齿紧咬下唇。
在她谋算之中,风长雪自无?名山而出,见此大婚盛景,必当怒极失控,大开杀戒。
南州城无?辜百姓众多,妄时若想护佑黎庶,便无?暇他顾。
玄门若修士群起而攻,无?尘尊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区区一个凌霜侯,孤掌难鸣,魔宗远在北域,天外天亦不在侧,纵有?通天本?事,又岂能以?一敌万?
可?她忘了,越是无?能之人才越容易失控。
风长雪愤怒,却并未到非要杀人泄愤的地步。
而这群外强中干的修士,不过才断了一双腿,就被吓成如此模样。
方才众人怒意沸然,无?尘尊不好出面阻止。
此刻却不同了。
魔宗虽不如以?往强盛,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玄魔大战不是耍泼吵架,靠谁高声大喊几句就打得起来的。
比起风长雪命丧胥山,落下一步难以?回转的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