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域颈间肌肤被刀气割破,渗出?细密血珠,嘴角却噙着戏谑的笑?。

随血溢出?的秽气,正顺着刀身蜿蜒而上,像无?数条吐信的毒蛇。

“你猜,是你的刀快,还是本座的秽气更快。”

这一刀,确然未必能?取魔尊性命。

秽气如跗骨之疽,死死粘附在妄时肩颈的伤口上,正沿着血脉急速爬向心口。

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仿若活物般翻涌,顿时连呼吸间都泛起铁锈味的腥甜。

陌刀寒芒近在咫尺,东方域却慵懒地转了转脖颈,“你们姓杜的,总学不会留余地。”

下一瞬,笑?意骤然凝固。

只?见妄时额间佛印忽明?忽暗,那些侵入心脉的秽气非但?没有被妄时逼出?心脉,反倒如同百川归海,尽数被吸纳入识海深处!

秽气属极阴,而东迦山功法乃至刚至阳,二?者强行相融于识海,足以令神智混沌,顷刻走火入魔。

四十八部魔修,也唯有上不得台面的血宗之流,才敢行此险招。

凡人强行容纳见血封喉的秽气,无?异于自生心魔,自断道途!

妄时却仿若不察,“三十年前,魔宗退兵。因为你与无?尘尊在天庸石下那一战,并非平手。”他顿了顿,看向东方域,“你受了重伤。”

事已至此,比起讨论三十年前的往事,东方域反倒更加好?奇,妄时这样伤敌三百,自损八千的行为,到底是想?干什么。

见东方域并未否认,妄时神情依旧平静,抵在对方咽喉的陌刀力道却缓缓加重。

“你派人,去过南疆土寨。”

三十年不短,昔日热闹土寨,已成一片白骨残垣。

也不算太长,不至于岁月尽蚀,查不出?一丝蛛丝马迹。

魔宗因贪婪而席卷五洲,必有不得不止步南洲的理由。

三十年前土寨覆灭,踏仙之役后东方域旋即闭关。

风长雪复生后,又那么巧出?关,对其纠缠不休,阴魂不散。

土寨,复苏灵力。

生死道,起死回生。

三十年后的今天,东方域能?为医治旧疾尽心思,难道三十年前就不会穷尽其法?不会威逼利诱?

土寨素来避世,定然不会出?手相帮。

遭拒之后,魔宗岂能?不怀恨在心?

乃至于风长雪身上那恶诅的由来,也昭然若揭。

苍鹰若不折断羽翼,如何甘做笼中雀鸟。

妄时眉宇间掠过一丝嫌恶。

这嫌恶不是为东方域,而是为他自己。

魔宗卑劣,本是其道。

而他却在东方域默认的那一瞬间,愤怒之余,竟如释重负。

东方域若真是幕后凶手。

他与风长雪之间的婚约也好?,拉扯也罢,都是另有所谋,都是虚假……

魔宗卑劣。

他竟在此刻庆幸,东方域的感情,并不比他纯净。

他为私仇也好?,大道也罢。

世人皆知魔为恶,恶当诛,谁也不会去深探其中缘由。

到此为止。

就到此为止吧,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身后□□金光炽盛到极致,竟从中溢出?若有似无?的黑气,三千青丝暴长披散,隐隐显露出?狰狞的极恶之相!

东方域将手中焦尾扇一转,妄时身形一顿,那股黑气扭出?一道法印图腾,手臂仿佛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操控,陌刀缓缓挪开了几寸。

东方域从容后退两步,上下打量,神情惋惜。

“啧啧啧,真可惜。”

“本座的无?方宫缺了一面大镜子?,否则,妄时啊妄时,你真该看看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那其实是极具讽刺的一幕。

魔宗四十八部之首的魔尊,在一片冷光中事不关己,衣不沾尘。而堂堂东迦山佛子?,金光不定,青丝暴长,戾气缠身。

“本座派人探过土寨又如何?”

“玄门废物,世人蝼蚁,修仙之人谁不是一己私欲与天相争。”

“哦,本座忘了。”东方域收拢折扇,轻轻敲了敲额头,“佛子?大人天生佛骨坐享其成,自然是万般皆下等,入不得你这双矜贵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