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死?了……

所有人都死?了……

还好都死?了……

三十年前,唐镜被大祭司封住口?鼻,塞进树棺。

“我动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唐镜停了很久,整个魂魄都在颤抖,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棺木缝隙透进微光,他眼睛睁大,喉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风长雪沉默,只是静静地?输送灵力,稳住他的?神魂。

“……他们试过所有办法…… 最后,连新生的?婴孩都……

……根本没有任何婴儿能足月诞生,就算诞生也多夭折,活不过百天。”

后来有一天,来了很多人,他们说什么没有办法了,来不及了,镜子要撑不住了。

大火烧穿了南疆的?夜空,将一切吞噬殆尽,烧得什么也不剩,连带着唐镜藏身的?树棺也烧成了齑粉。

活活烧死?本是最痛苦的?死?法,但那?一场大火给唐镜留下的?印象却是安静。

没有哀嚎,没有呼救。

只有漫天火舌舔舐着残破的?村寨,黑灰裹挟着浓烟升向天际,仿佛整个土寨都在等待这场毁灭,像一种解脱。

“唐镜,”许久,风长雪终于轻声道?,“你还记得‘他们’是谁?”

半晌,魂魄痛苦摇头。

“我看不清,他们穿素白长袍,从来不说名?字,气息藏得很好……”

风长雪指尖悬在半空,轻轻落在那?团虚幻的?头顶,似要抚平跨越三十年的?惊惶。

“那?之前呢?在此之前,土寨有没有来过什么人?”

能设下这般阴毒局,必然十分清楚她与土寨的?过往渊源。

可南疆密林深处,蛊毒遍布的?村寨,即便刻意探寻,也绝非轻易能至。

唐镜的?身形开始摇晃,显然耗尽了气力。

别?说刚刚化形的?唐镜,即便是她自己,这小半个时辰源源不断输送灵力,也有些?疲乏酸痛。

风长雪语调放得更柔,“想不起来也无妨。”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唐镜终于被送回镜中。

廊檐下,妄时刚刚重新打散了一遍壁画,正在阖目小憩。

风长雪静静站在近处,最终将到嘴边的?话咽回,没有叫醒。

在转身的?刹那?,身后传来声响。

“风长雪。”

声音带着刚醒时的?倦怠与暗哑。

晨光勾勒出妄时下颌凌厉的?弧度,喉结随呼吸轻微起伏,垂下的?睫毛落在高挺的?鼻梁上,眼下投出一小片倦怠的?阴影。

风长雪转身,在三步之外疏离客气地?点了点头,“土寨与唐镜对本君很重要,这段时间,多谢尊者。”

妄时眸色忽地?暗了几瞬,“原来……君上在此徘徊,只是为了替人道?谢。”

“其实也不全然。”

晨风卷起绯色衣袂。

“当?年大祭司救过师父,于天外天有莫大恩情?。本君曾承诺,有本君一日,便护土寨周全一日。可惜当?年……也罢,天意弄人素来如此。”

“妄时。”风长雪微顿,“土寨与本君是故交,与你却并?无什么瓜葛。”

既然话开了个头,便无还转的?余地?。

“你自觉对本君亏欠,一时钻了牛角尖,听不进本君两清作罢的?说辞,经这段时间的?辛苦,想必心中也松快了些?。”

妄时喉结滚动,半响才沙哑开口?,“……什么叫做心中轻快了些??”

风长雪没说话。

沉默如有实质,充斥方寸之间。

“……什么叫做,并?无瓜葛?”

妄时朝前一步,攥住风长雪的?手腕,指节泛白,青筋起伏跳动,“你不信我?”

“君上是觉得,这一路上贫僧是在惺惺作态,另有所谋?”

妄时逼近,脸色倦白,眼底却猩红一片,“还是君上心中怀疑,当?年土寨覆灭,也是东迦山的?算计……更甚者,贫僧便是主谋之一,所以才”

“你我之事,与旁人无关。”

良久,风长雪抬眸,漠然如刀刃。

而?杀人之刃,一旦出鞘总是要见血的?,快刀斩乱麻,至少比钝刀缓割来得痛快。

“东迦山与天外天,奉行之道?全然不同。仔细想来,若易地?而?处,本君恐怕比你与念一行事更为决绝。”风长雪语调稍缓,“如今玄门?复兴,阴阳持恒,结果?总是好的?。若师父在天有灵,应当?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