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长雪话未说完,感受到妄时呼吸略重了一下,那似乎是一个笑,却极近苦涩,以至于她几乎无法想象,这样的笑,会?以什么样子的神情出现在妄时的脸上。

“那贫僧的道心?,君上不看看,又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风长雪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妄时在说什么,简直气笑,“本君又不是血宗,难道世间什么人的道心?,都配放在本君体内?”

疯了。

当真是疯了。

可风长雪又清楚的知道,妄时说得不是疯话。

方?才,妄时下手没有留下余地,若非她及时阻止,陌刀必然?会?一刀剖心?。

这般不可理喻的执拗……

竟叫她想起当年的自己。

杜临渊一死,她也是这般不愿面对?现实,想尽办法一定要追个明?白?,问个明?白?。

像是被忽然?夺走?了糖的幼童,明?知一切无用徒劳,也要哭闹一番才甘心?。

旁人是劝不动?的。

疯一阵,撞上几回南墙,总有看开的一天。

风长雪空茫的视线垂落片刻,略微偏了一下头,收回了手。

“本君手上,不会?沾杜氏后?人的血。”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又或许真的被妄时说中。

风长雪语调冷漠,转身也走?的干脆,但到底,没有再执意?赶人。

小步尘从远处的大石头后?,悄悄探出一颗圆圆的脑袋。

大人实在反常,风长雪也浑身煞气,他实在不敢再变回刀形。

念一当初把它重新熔炼时交代过,他刀上的旧痕好不了,要多积功德少沾血腥。

沾上佛子魔头的血更不得了。

白?骨观古怪得很,出又出不去,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平和了些,小步尘便?远远地缀在后?边。

这山路实在又长又无聊,无处不在的地脉阴气,尽是灰蒙蒙的一片。

偏偏小银链似乎对?陌刀格外感兴趣,不顾自家主人阴沉气场,甩着小尾巴直往小步尘跟前凑。

小步尘忍了几下,没忍住。

迈着小步子往前走?了几步,又往前走?了几步。

最后?,索性大大方?方?地挨近过去,时不时扯扯小银连,好几次险些踩着风长雪的裙角。

吓得他赶紧捂住自己的眼?睛,却发现风长雪似乎并没有在意?。

啊,君上脾气好像也……也没那么坏……

小步尘这样想着,一阵冷风从他面前扫过,风长雪的声音比风更冷。

“十丈为界。”

“别得寸进尺。”

小步尘顿时委屈巴巴,皱起小脸,刚要往后?退,却见风长雪已转身朝浓雾深处走?去,走?了几步似是察觉身后?没了动?静,竟还还稍微放缓,等了一会?儿。

哦,原来不是在凶自己。

大人真可怜。

风长雪并未回头,倒是小步尘忍不住回看了一眼?。

惯来高座莲台,受人敬仰的自家大人,像被抛弃一般,静静站在原地,直至两人之间刚好满了十丈,几乎被夜雾遮挡,才缓步向前。

就这样走?了一阵,明?明?两个人加上两只器灵也还算热闹,偏偏一个人都不说话。

四周阴气愈发浓烈,方?位也愈发难辨。

小步尘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试探开口,“君上为什么要进白?骨观呀。”

方?才他化出人形,囫囵听了大概。

修士都知道,燃烧识海之伤,极难治愈。

哪怕通过静养,也会?留下后?遗之症。

修行一路,行至巅峰,稍微差之毫厘便?再无精进可能。

丹田受损的修士,注定难以大成。

这白?骨观古怪是古怪了些,但风长雪能找到这么个地方?,疗愈识海之伤,他心?里是高兴的。

故而这么一问,也只是为了缓解气氛。

过了一会?儿,却听见风长雪回答,“找人。”

啊?

不是疗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