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将天阙山下四方雷池结界重新开启。”孤长?遗有些忧心地看了风长?雪的头发,“可要?请几位医修?”
风长?雪踏上鸾车,撩帘子的手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道, “不急。”
生死道每突破一重都?危险重重,这次动静虽大,但那天雷并未真正劈落在她身上。
燃烧识海的伤, 也及时被合欢双修之法控制。
她体内还有妄时的佛骨和不要?钱似的每日三?碗灵草灵药。
不过?半月,院中那棵吃药渣的树,都?从一掌宽长?到了二人环抱的粗细。
深究起来,这回反而比起东迦山那回要?更为平稳些。
她体力虽恢复,识海却依旧贫瘠,这伤好得的确也太?慢了些。
“我在万花谷学过?几月,”大柱自?告奋勇,“我来给君上把?把?脉。”
赤羽鸾车颇为宽敞,坐上几人并不拥挤。
大柱左把?右把?,眉头紧蹙,神情胶着,加之声传万里的丧钟不时鸣响,将气氛渲染得十分不祥。
孤长?遗:“很严重?”
“啧嘶脉象平稳,就是有点弱。”大柱沉思片刻,伸出拇指与食指笔画了一下,“君上现在识海虽宽广,但其中蕴蓄的灵力微弱,恐怕连你我都?打不过?。”
说罢,便从百宝囊中翻出纸笔,开始写药方。
风长?雪道:“东方域赠予本君鸾车,便是预料到本君伤势定然不愈,不是一个药方能够解决的问题。”
“……啊,也是,”大柱一顿,“不对,赠予……怎么就是赠予了?”
两人自?动忽略了这个疑问。
鸾车车内平稳,暖炉升烟笔直,车外?却是实打实的疾行千里,帘幔稍稍撩开,带着雪沫的长?风猛地灌入,风长?雪忍不住咳了几声。
孤长?遗陆陆续续,说了些玄门与魔宗的动向,大多如风长?雪所料。
风长?雪道,“你方才说,玄门修士在南州与魔修开战?”
“玄门颇有起势,行事较以往嚣张不少,南州边陲算不上开战,顶多算起了个冲突。魔宗事后并未派人来伐,反倒是召回了侵入南州的几支队伍,后退数十里。”
当日,她与东方域结盟,条件之一便是妄时飞升之前?,玄门与魔宗间?不得再有大的战事。
可事态变化,不如当日所期。
“渡化大渊,玄门因此得利,是计划之外?。”风长?雪顿了顿,“此事是我对不住他。”
*
“本座怎么会同她计较这些。”
澄明天光自?九霄倾泻而下,将天外?天十二重玉阙照得通明。
东方域玄色袍裾在玉座上铺展如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白玉案几。嘴角噙笑,显然是有备而来。
……既然不是算账,那堂堂魔尊亲临,总不是为赏云海吧?
孤长?遗腹诽,果然看到东方域好整以暇,一手执扇,悠悠顿了顿,“今日本座亲自?前?来,算定婚期。”
“……啊,是这样的……”
孤长?遗轻咳几声,“婚期还需契合生辰八字,课卦问吉,备六礼吉服、拟宴请名?录,如今君上身体抱恙,此事”
“此事自?然由?本座全权打理。”
“风长?雪与本座同年同月同日自?大渊化灵,八字自?然契合,九百九十九抬朱鸾礼箱已停在天阙山下,加三?十三?座福天洞地为聘,请帖半年前?便发出,至于课卦问吉……”
“胥山孤氏,卦术一绝。”
东方域长?袖一顿,漆黑扇骨轻敲了敲桌面,“烦请孤宗主亲自?起卦,且看这天地,可容得下本座这场姻缘。”
……唉。
孤长遗心中长叹一口气,他自?幼在风长?雪身边长?大,本不该置喙这些,但不得不承认,君上这事,做得有些理亏。
风长?雪无声无息,冰封在衍天大阵中三?百年,连他都以为风长雪死在了那场天火里,东方域却始终相信她没死。
风长?雪一醒,东方域出关亲迎。
司天筊杯于修士而言何等珍贵,东方域用?来帮风长?雪找杜宗师的仙体。
数月前?,天庸石上东方域以魔尊之躯跪地求娶,更要?命的是,这求娶还成功了。
风长?雪当着天下修士的面,亲口应了这门婚事。
孤长?遗虽无感情经历,但阅文无数。
深知痴情被负的人最容易由?爱生恨,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自?风长?雪回来这几日,孤长?遗清减不少,白发都?生出了好些,硬是没能想?出个“委婉悔婚又能安抚魔宗”的办法。
直至今日,灵光一现。
情投意?合才成姻缘,君上既然已经与佛子定情,自?然也就没魔尊什么事了。
卜一支诸事不宜的下下之卦,再将此事推给天道不允,两人无缘无分,也还算体面。
孤长?遗欣然答应,下一秒,笑容凝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