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提前十年?的大火,把天外天烧得飞灰湮灭,烧得他每每拿起?那七枚铜子,就心障重?生。

安静的石洞中,孤长?遗像当年?一般,执着再次的反问若易而处之,君上当如何??

他想听到什么答案,什么答案才能让他释怀呢。

“若易地而处,”风长?雪垂眸看了?过?来,笑了?一下,“本君或许不仅要入世手刃仇家,还要屠尽知情不报者,未伸援手作壁上观者,将提及此事的风凉话本、史?书旧册皆焚烧殆尽,亦不足矣。”

孤长?遗沉默不语。

须臾,风长?雪叹了?口气,“你真当那司天筊杯就那么凑巧,刚巧在你离山之前给你,本君没有追究你的过?错,是因为你瞒天过?海了??”

孤长?遗愣怔在原地。

风长?雪看着他那与修为并不匹配的孱弱侧影,“心事这样重?,怎么活得长?久呢。”

既往不咎并非失望,也并非不在意。

而是异地而处,她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那枚司天筊杯,本就是风长?雪授意,让柳归鸾送去给孤长?遗的。

孤长?遗僵硬的脊背线条终于放松了?一点弧度,他闭了?闭眼皮。

侧颈上,留了?许多年?的灵犀印逐渐消失殆尽。

仿佛那场覆灭一切的天火,在他身后沉默燃烧数百年?,直至此刻才悄然湮熄。

第59章 六根不净 大人你六根不净啊……

“胥南, 孤长?遗。”

一道极为复杂的?星阵以孤长?遗为中心?,如画卷般徐徐展开,升腾出璀璨星光, 将整间石室照亮。

孤长?遗身披星袍,一手执卷,一手执着司天筊杯, 于交织星轨中徐徐开口?:“愿为君上起卦。”

风长?雪勾唇一笑:“第一卦, 算杜临渊之子,东迦山佛子妄时, 飞升上界的?那道不量劫, 到底落在何人身上。”

孤长?遗微微蹙眉, 一道筊杯抛至半空, 漫天星辰骤然改变轨迹, 拖拽出瑰丽繁杂星云。

集聚的?星云发出巨大亮光, 将暗室照得如若白日,片刻后筊杯轰然碎裂, 与星云结合成细长?的?解签,安静悬停在石室中。

风长?雪似乎对结果不是很好?奇, 对这上古灵器也不甚珍惜, 不等孤长?遗对第一柱解签,继续开口?道:“第二卦。”

第二枚筊杯应召而浮,星阵重新翻滚涌动。

风长?雪垂眸翻转了一下手腕,思忖片刻,“第二卦, 那就算算我的?这道恶诅,有没有别的?方?法可以去除吧。”

话音刚落,孤长?遗倏而睁眼, 无数星辰倒影在他的?瞳孔中,微微颤动。

阵法正中央,孤长?遗呼吸急促起来,披星戴月袍顿时变得耀眼无比。

同一瞬,原本有序聚集的?漫天星辰被强行改变轨迹,苍穹斗转星移,展开的?星卷颤动一瞬后轰然四散炸开。

一前一后两枚司天筊杯,一同掉落在地上,发出两声脆响。

孤长?遗在那一瞬,强行逆转了星阵,中断了问卦。

暗影卫眼疾手快,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将孤长?遗扶在了轮椅之上。

孤长?遗嘴角洇出一点血渍,低低咳嗽了几声。

“君上,司天筊杯,可问尽天下可行之事,但若无解……”他似乎还?想说什?么,紧接逼仄空间中着爆发出剧烈的?咳嗽,风长?雪欲渡一缕灵力过去,被孤长?遗挡开,接过了暗影卫递上的?小瓷瓶。

风长?雪并不强求,转而拾起两枚玉简。

“小毛病,尚无性命之忧。”孤长?遗说。

使?用司天筊杯本就耗费精力,加上孤长?遗强行逆转法阵,今日显然不再适合继续了。

风长?雪示意暗影卫将人带去休息,指尖摩挲,两枚筊杯,一枚仍旧光滑如玉,一枚经过解签微微泛黄,布满了犹如铭文一般的?龟裂。

司天筊杯,问尽天下可行之事。

也只能问“可行”之事。

若当?真因土寨覆灭,这天下除了用佛骨、道心?、噬珠别无他法可解开召阴咒,那么便不属于“可行”的?范畴,星阵落成之时,这支玉简便会自?爆碎裂,形不成铭文,白白浪费。

考虑到当?世并无天生道子,这一卦要发挥最大的?用途,问的?应当?是,要如何才能不受天谴而夺得佛子佛骨,亦或是不受反噬剖取魔尊噬珠。

所以孤长?遗才在最后一刻,才竭力逆转阵法。

风长?雪静默在原地站了片刻,门口?传来脚步声,暗影卫去又复返。

“都说凌霜侯不察人情,想来是外人对君上的?偏见,不知?这番试探的?结果,君上可还?满意?”

风长?雪抬眸,“你在为长?遗鸣不平?”

暗影卫沉默不答。

风长?雪兀自?轻笑了一声,“什?么时候魔宗开始效仿东迦山了,修为不见涨,倒是修出了一副慈悲心?肠。”

她并不责怪孤长?遗将那枚司天筊杯挪作它用,但错了劫期是不争的?事实。

当?年,若不是天外天众人对于孤长?遗卜算结果过于信赖,绝不至于毫无防备的?被天火烧烬。

整整十年。

绝非“一不小心?”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