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们出现的地方委实蹊跷。”

“魔宗下有四十八部,涵盖妖族魔宗人族。玄门如今本就青黄不接,能聚金丹的弟子不足十一。”

“谁能保证他们不是心怀不轨故意闯入禁地……”

妄时似乎听到了什么,分了一下神,望向窗外。

一旁的小童子就在这个分神的瞬间,脆生生开了口:“我家大人可以作保。”

众人听言顿时静默,原本吵闹的议事堂落针可闻。

仙首无尘尊端着胖胖的身子清咳了几声,“这……小步尘啊,不要乱说话。”

忽然间,议事堂内金光一闪,原本的小童子消失不见,妄时腰间多了一把漆黑陌刀。

说不清是无奈还是别的,妄时极淡的笑了一下,“步尘既是贫僧的刀童,所言为贫僧心意。”

众人无声之中,都轻轻呼出一口气。

“大人,大人,我错啦。”下山途中,陌刀又化成了小童子模样,“我当时就是……我就是……”

他提着小短腿亦步亦趋,没注意妄时停了下来,一头撞在腿上险些摔了个跟斗。

山道上,宫池簌一身轻纱法衣,如同云中仙子,已然等候多时。

“宫门主。”

“大人。”宫池簌行了礼,“池簌代玄门谢过大人。”

妄时回礼:“胥山本为贫僧故里,仙首与家师亦有旧谊,宫门主无需介怀。”

“大人总是这样。”宫池簌款款一笑,眉间带着些许歉意羞赧,“大人本已出家,因这些许尘缘,有劳大人屡下灵山入世。”

妄时还没说话,只听见灵识之中传来一道声音,尾音轻轻,在山中几经回声而显得威胁不足散漫有余:

佛修大人,你再不给我把山门打开,我可就硬闯了啊。

第7章 长春裂谷(二) 本君是醒了,不是疯了……

在风长雪耐心耗尽之前,无名山上的雾终于散尽。

什么长春裂谷还是短春裂谷,风长雪没怎么放在心上,她本就打算去南边,刚好顺路。

如她所料,之前在长乐山洞,玄门几个长老当着妄时的面不好拿他们怎么样,定然会背后使绊子。南洲十万大山,数千名弟子试炼,折损几名并不稀奇。

三百年过去,有很多东西还是一成不变的。比如这些自诩玄门正派之辈,杀个人都要如此曲折。

风长雪在心中嗤笑了一声,独自行走在下山的山道上。

山间很是寂静,风长雪腰间的两枚木牌随着她的步调,发出轻微的相撞之声。

风长雪信步悠然,不一会儿就到了山脚。

玄门弟子远远看到她,避之不及又忍不住在远处乱瞟,偶有几句“妖女”“圣僧”之类的词蹦进风长雪耳朵里。

风长雪对这种注目礼倒没什么不适,只是叽叽喳喳的碎语有些吵耳朵。

等离开了无名峰的地界,她寻了一间就近的茅屋,手指微动,在门上画了一个缩地千里的阵法,推门而入的瞬间,长风盈袖,落脚便到了南洲的南端。

南疆/独有的潮湿粘腻的空气,迎面扑来。

屋檐下长着一人多高的杂草,在一旁玩泥巴的小孩,亲眼看见荒芜一人的破屋里推门而出一个漂亮姐姐,当即吓得大哭,泥巴糊了一脸,一边哭,一边还喊,“鬼啊!!!!呜呜呜呜……”

反倒把风长雪喊得很是无言。

这才几天,从天外天君上到魔修妖女再到女鬼,自己的身份是不是下降得有点过快了。得亏自己心态好,放在那些死要面子的玄门修士上,非得长吁短叹要死要活不可。

南疆的深山多毒雾。

风长雪抬手,在鼻尖设下一道隔障,连那个哭闹的小孩儿都没有多看一眼,就直接朝外走去。

破屋之外,连延着几间更加破败的木屋,久不见住人的痕迹。

风长雪只能从这些残垣中依稀回忆起当年的景象,数百年前她来过这一带,这个接引轴门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那时候,这里不是一个破屋,而是一间算得上精致的土寨。

这些南疆的深山里常住一些土民,以种地狩猎为生,擅养蛊虫,并发展出了一脉巫蛊厌胜之术。

他们有自己的语言,一般不与中原正统仙门往来,脾性也古怪,一句话不合,说下毒随手就下了。

蛊法诡异,易中难除,稍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在这方地界之内,不要随意饮水,进食,无非必要最好连交谈都少些。

她曾经以为这样的一族人,有能力又避世,应当可以安稳地繁衍生息很久才对。

“不过才区区数百年……”

风长雪停了一下,浅金色的眼眸弯弯笑起来,自己怎么还有心思感叹别人。

这一地破瓦残梁,好歹还算是个遗迹。

天外天如今是圆是扁,昔人旧部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呢。

四下无人,只剩下风长雪踩在碎瓦片上的咯咯声,就连那小孩的哭声也不知何时就停了。

她走得悠闲,似乎特地下山,缩地千里至此,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没有任何预兆,风长雪忽然抬手,在空中化出一条银色细链朝身后猛地一挥!

噗的一声,方才玩泥巴的小孩儿不知道何时猫在她身后,被细链击中的瞬间像一只破布袋子一样塌瘪了下去,口鼻中喷出一只硬壳甲虫混杂着一股青灰色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