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有时候真的已经?很累了?,这段婚姻,坚持很久,终于还是觉得难以为继。

然而每到这种时刻,他又会露出一点点好。

傅同杯说?得对,她真的和傻子没?区别?,每次只要一想到他曾经?的好处,她就舍不?得放手。

*

他们运气不?好,尽管到了?机场,然而暴风雪肆虐,气象警报,这种情况下航线飞不?了?。

傅同杯喊人去交涉,只是对方抱歉表示,不?是这条航线关闭,是整个省内的航班都要延迟。

这已经?是最?快的方式了?,寿宁偏僻,过去要不?少路程,宋雨妩没?有办法,只得在机场等。到了?傍晚,雪势逐渐转小,航线才?重?新开?启。

傅同杯带着?她上飞机。寿宁没?有机场,飞机只能降落在长乐,他又喊了?车接,一路辗转,不?知花费多少时间。

宋雨妩其实心里过意不?去。

她坐飞机,还是坐车,折腾一路都没?关系,只是傅同杯是做过缝合手术的,她不?知道他会不?会身体难受。

去的路上,她小声提议过:“要不?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为什么。”

“我?怕你的伤口会不?好……”

然而傅同杯只是闭目养神,根本不?理睬她的话。

她努力了?几次,最?后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他回了?村子。

村子入口不?好找,山势崎岖,路也不?好走。傅同杯司机开?着?车,过溪地小路时,两旁湿漉漉的蕨类植物几乎要探到车窗上来。

溪流很急,空气里弥漫着?南方特有的,混杂着?泥土腥气的味道,潮湿阴冷。

好不?容易绕了?很远的路,才?看见村子入口。村口有方池塘,夜色里,荷叶挨挨挤挤地摇曳着?,被四合的天幕染成暗蓝。

靠近池塘有个木牌,上面写着?“小莲子村”。

阿荣说?:“到了?。”

宋雨妩看向车窗外。

村子里果然还是从前?的样?子,地震带来的影响不?大,除了?村口从前?有个戏台子倒了?,几乎没?有人家房屋受影响。甚至好几户没?睡还亮着?灯,一眼?看去亲切温暖。

不?过那个戏台子已经?很久了?,木头都被侵蚀得斑驳,倒了?也是正常的事。

阿荣将车停在墙边,他们下了?车,他就走了?。

那时节木棉还开?着?。

宋雨妩回了?小院,将拴在门上的铁锁取下来,院墙里爬满了?青苔,木棉花盛开?,一树落红。

宋雨妩站在家门口,有点拘谨:“要不?,你先去院子里坐坐?”

傅同杯还是那句:“为什么。”

“我?想……收拾一下。”她说?,“里面可能有点脏。”

她看了?眼?他身上做工精致的西装,有瞬间莫名觉得羞愧。其实她从小在这里长大,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是对于他来说?,一定只会想真是糟糕透了?。

傅同杯却蹙眉,估计是想说?什么,然而最?后只说?了?句:“进去。”

她只好垂着?脑袋开?门。

家里很简陋,就是普通农村房子,还不?是自建房,没?那么现代。即使再怎么整理,也还是有一股陈旧的气息。

寿宁偏南,总是多雨,屋子里的墙壁因为受潮,已经?生出许多霉斑。

从前?宋雨妩住的时候,都是拿报纸糊住,隔几天换一次。

后来去了?香港,家里长时间没?人打理,墙上的颜色差不?多变得不?能看了?。

堂屋里一张木桌,两边各一把椅子。

桌子靠里,再往里是一张贡案。

“我?很久没?回来了?,可能都是灰,我?扫一下,你不?要碰就好。”

宋雨妩从门后拿了?扫帚,简单将灰尘扫了?扫。她第一次带他回这里,很多顾虑,整个人太紧张,出了?一身汗。

她用袖子把脸颊的汗抹掉,继续扫,后来沉默了?会,怔怔停下,忽然就有些泄气。

他每次看到的,都是她不?太好的一面。她在他面前?,就像是墙上的霉斑,衣服上的污点一样?,洗都洗不?干净。

嫁给他的时候,她是香港宋家的三小姐,可是那有什么用。

她永远不?是真的富家小姐。

他总是说?她耍心机,耍手段,不?管她做什么,都像是别?有用心。在他看来,宋家只是她的跳板,她和其他贪慕虚荣的女人,根本没?差别?。

他们两个之间,本来就是天堑鸿沟,她连跨都跨不?过去。

宋雨妩给他解释:“我?们晚上在小屋子睡,我?从前?也是睡这里。那边院子是我?妈妈的房间,我?就不?打开?了?。”

傅同杯大概没?异议,低声说?了?句:“好。”

她把小沙发?收拾出来:“你先坐。”

傅同杯站在墙壁前?,静静打量那上面的东西。很多,很杂,有挂画,老旧的挂历,还有一些是她十几岁时候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