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像是在颤抖。
最后,他?沉声:“宋三,你以为你是谁。”
*
她木木地,觉得自己大概是死掉了。
身体死掉了,心也死掉了。
那段时间她越发不?说话,他?不?常回?家,偶然?醒来时会看见?他?,他?会冷笑:“宋三,痛苦吗?”
她没力气回?答。
后来她开始吃不?下东西,再然?后就是吐。
有日她昏倒,醒来后看见?他?神色复杂看着自己。
她原本以为他?还是会冷嘲热讽,问她痛不?痛苦。
然?而傅同杯却说:“你做什么梦了。”
宋雨妩眼睫颤了颤。
他?说:“我听见?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
宋雨妩垂下眼睫,也不?和他?说话。
其实她没做什么梦。
就还是和从前一样的幻觉罢了。
只是那次她是梦见?在东三省,她穿着睡衣,傅同杯身上是赶飞机风尘仆仆的大衣,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争执,傅同杯大吼:“我不?是都和你说了,是权宜之计,是权宜之计,等我想到办法我当?然?不?会娶她,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她呜呜地哭:“你骗我,你骗我……”
傅同杯估计也是烦了:“我是骗你了,我不?这样说你不?就会跟我闹了吗?你现在知?道了,不?就一直在哭?”
她捏住袖子擦红了的眼睛:“那我不?哭了,我不?哭了,你不?要走……”
梦里傅同杯的面?容十分淡漠,几乎可以说是冷刻,她上前挪了几步,想抓住他?的袖子,只是很快被他?放开:“我得赶飞机了,你就在这里住着,等我回?来。”
他?掉头离去?,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雪天夜幕之中。
她的梦境,难得下了一次大雪。
透过?木屋窗外是大片针叶林,松柏矗立群山,天地皆白,茫茫的雪原素裹银装。
她在那个房子里,也没有人和她说话,宋雨妩蹲下来抱住自己,巨大的风雪转瞬吞没了她。
这样的梦境还有很多,都是忽明忽灭,时断时续,只是唯一确定的是,她不?会那样喊他?名字。
她从来没有过?。
宋雨妩看着他?眼睛:“我明天就去?把孩子打?掉。”
傅同杯身体好?像是僵硬了几秒,片刻后,他?就绷着面?孔,将床边睡衣狠狠砸在她脸上:“打?,你明天就去?打?,你以为谁在乎,想用这个来威胁谁,给谁脸色看?我告诉你,你的小孩只有你自己喜欢,只有你自己觉得宝贝,一个胚胎,拿掉就拿掉。”
他?可能是嫌还不?够羞辱,从西装内袋摸出钱夹。
就像是慢镜头画面?,他?抽出厚厚一沓所有的钱钞,用力砸在她脸上:“谁他?妈知?道这小孩是不?是我的,替别?人保胎保那么久,我对你们?够仁至义尽了。”
那些钞票纷纷扬扬,落在被单上,她脸上,像梦中的雪片。
他?脸上有一种隐隐狰狞的神情,里头有愤怒,怨恨,她甚至还看到一种若有似无的期待,就好?像是期待她会像往常一样,会哭着爬起来,扑到他?怀里,对他?哭闹,拳打?脚踢。
然?而让他?失望了。
宋雨妩沉默了会,确实是爬了起来,他?眼里的光芒闪过?一瞬,又很快寂灭下去?。宋雨妩缩着肩膀,坐在床上,慢慢一张张,捡他?砸在床上的钱。
有很多,都是崭新的钞票,她每捡一张,就和码牌般穿插着叠好?,每一张都抚摸平整,她也不?说话,也不?理人,他?讥嘲:“你怎么那么上不?了台面?,我平时对你不?好?吗?没给过?你钱吗?你现在究竟在装什么?”
她仍是不?理他?。
宋雨妩低着头,有张钞票飘到了床下面?,和床头柜的空隙里。她下床,尝试着半跪在地上捡,不?过?飘得太深了,她也够不?到,最后只好?完全跪在地上,把钞票都捡了起来。
整个过?程,她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也没有给他?。
他?怒火中烧地下床,拽过?她衣领:“你究竟想怎么样,你不?会以为这样我就会心疼你,可怜你?”
她愣了愣,只是畏怯般地缩了缩肩膀,宋雨妩没有反驳,也没有抬眼看他?,他?无论说什么,她都垂着眼,仿佛根本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没有想,他?说的话,在她眼里,都像是装上了消音器,无影无踪。
最后,是他?拎着外套摔门而去?。
宋雨妩低着头,漆黑的房间,她坐在地毯上,最后,将理好?的钱钞塞进?梁听荷的首饰盒,又在地上坐了会,回?床上睡觉了。
傅同杯这种有钱人,是不?会明白的,在他?眼里不?值一提,最厌恶的那些物?质,对很多人,尤其是她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东西了。
他?觉得尊严很重要,她从前其实也这么想。
不?过?后来慢慢地,这样天真的想法,就被消磨殆尽了。没有站在她的视角,永远不?会明白,很多时候脸面?和尊严算什么,没有物?质,就什么都不?是。
她彻底没话和他?说了。
不?仅是他?,还有半山所有的佣人。
从前她对佣人们?都很和气,起码她不?会真的像主人那样高?高?在上,颐指气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