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言沉默不语，没有任何挣扎反抗，甚至顺从地闭上眼睛。

深夜，月光从小窗里透进来，身边人呼吸渐渐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嘉言悄悄睁开眼睛，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小小的刀片。那是来这里之前，陈禹给他的，随之一同带来的，还有个小小的录音纽扣，就在嘉言衬衫口袋里。

困住他的绳子比校服领带粗多了，嘉言试图用那薄薄的刀片，一点一点磨断纤维。谁知刀片刚挨住绳子，一只手突然从背后贴了上来。

嘉言身子一颤，赶紧将它藏进袖口。那只手粗糙不堪，从背后游走到胸前，探进嘉言衬衫领口里，上下抚摸着。

黑暗中，嘉言意识到那人想干什么，惊恐地睁大双眼，刚要出声却被人死死捂住嘴。

“唔……”

“你身上好香啊，有人这么摸过你吗？啧，别咬人啊。”

反绑在背后的手腕被麻绳磨得很疼，嘉言连挣扎都做不到，热气喷在后颈皮肤上，绑匪整个身体贴过来，一只手向下去解嘉言腰带时，突然被枕头边响起的一阵铃声打断。

那声音是从一只小手机里发出来的，死气沉沉的机械铃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尤其诡异。

绑匪听见后停住手里动作，不耐烦地拿起它，挪到窗口的位置接电话。嘉言趁他离开，赶紧从袖口掏出刀片继续割绳子。

那通电话打了很久也没挂断，绑匪转回身，吐了口烟，踱步回到嘉言面前。嘉言闭眼装睡，手机那头传来模糊的人声，绑匪嗤笑一声，漫不经心跟他搭话。

“确实漂亮，也够乖，赏给我玩一下也不要紧吧。”

他又凑近了些，电话那头的声音逐渐清晰，掺杂着细微的电流声，一字不落飘进嘉言耳中。

“我警告你，管好自己，没有我的允许别随便碰他。”

不知为什么，那声音让嘉言觉得很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听过。

绑匪显然对他的警告不以为意，冷哼一声，反驳道：“我不碰他，那他要是不听话怎么办，我鞠个躬放他走喽？”

电话里那人声音极冷：“不听话，就杀了。”

嘉言呼吸几乎暂停了一瞬。紧接着又听见那人说道，“这种事你也不陌生了，好像不需要请教我吧。放心，拿到钱之后，该给你的一分不会少。”

第60章 惊鸟

郊区的烂尾楼几乎没什么人，安静的窗外突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风吹秋叶的声音，又像汽车引擎声。

浅眠中的绑匪猛地睁开眼睛，起身跑向窗边，向外张望。远处树林的掩映下隐约看到停了几辆车子，他警惕性极高，立刻反应过来，狠狠拍打了下玻璃：“夏峰报警了？！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报警！”震怒后转回视线，可床垫上哪还有什么人影。

“别动。”

冰凉的刀锋贴上脖颈，嘉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解开绳子，拿起他随手放在桌上的匕首，来到了他的身后。

被欺骗的绑匪绝望而愤怒：“好啊。你骗我，你根本不是夏峰的儿子！”

“我说了别动。”

见他还在试图反抗，嘉言强迫自己狠下心，手里的刀锋刺进几分皮肉，温热的鲜血立刻顺着皮肤流到手背上。

再深几分，应该就会划破动脉吧，一个生命会因血流尽而死去。掌控一个人的生死，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正是眼前这人，利用自己伤害夏珩之，甚至差点治他于死地。嘉言握住刀柄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他突然很想把那刀刺得更深些，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手举起来，跟我出去。”

警察已经到楼下了，不论怎样还是要把坏人交给法律处置。

绑匪显然注意到了这微妙的变化，震怒转为冷笑，随意举起双手，问向身后：“弟弟，玩过刀么？”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嘉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的那通电话我已经录了音，夏珩之在医院里，而警察就在楼下，人证加上物证，我现在就算杀了你，也是属于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下的正当防卫，不构成犯罪。所以，别动。”嘉言一字一句说完，刀子又进去皮肉几分。

“说这么多，想杀我？你有这本事么。”

电光火石间，绑匪突然向后猛地肘击，那一击正中胸前要害，嘉言吃痛眼前一黑，手里的刀没握住掉了下去。

他立刻伸手去捡，下一秒却被绑匪扑倒在地，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手里的刀轻而易举被夺走，刀尖调转，又快又准地刺进嘉言肩膀。

雪白的刀刃染满了鲜红的血，嘉言痛哼一声，剧痛之下暂时失去反抗的能力。

绑匪抓起嘉言的头发，粗暴地把人拖回椅子旁，捡起地上的绳子又要绑他。嘉言忍着疼，用尽全身力气撞开他，跌跌撞撞往门口方向跑。

鲜血浸透衣服，滴在水泥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轨迹。

然而嘉言并没有如愿碰到那扇门，绑匪很快追了上来，抄起立在门边的长棍猛地击打在嘉言头上。

血从太阳穴流进眼里，视线一片猩红，嘉言再也没力气站起来，绑匪却好像还不解气，把嘉言从门边拖回来，锋利的刀尖再次穿进皮肤，拔出，再刺入……刀刃没入皮肤，带出鲜红血液。

痛到极致，嘉言反而平静下来，甚至笑了下，望向面目狰狞的绑匪。

“……你说得对，我的确骗了你，我不是他的儿子，也不值这么多钱，是死还是活根本没人在乎，”嘉言没力气再抵抗，喘息的幅度越来越大，渐渐感觉呼吸困难，鼻腔口腔尽是血腥味，“你永远都……见不到那些钱了，而且还会在牢里待一辈子……杀了我吧，至少让我们都痛快点……”

“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绑匪怒喝一声，还插在嘉言身上的刀子又被猛地拔出。皮肉翻出来，嘉言已经痛到麻木，头很重，尖锐的耳鸣盖过了咒骂声。

绑匪丢下嘉言，匆匆来到行李箱旁，拼命往衣服口袋里塞钞票。嘉言恍惚间看见他从地铺床垫下摸出个黑乎乎的东西放进裤兜里，但距离太远，他并没看清那是什么。

不知不觉中，门外的楼梯上已经冲上来几名警察，绑匪匆忙从门口折回来，带着嘉言往楼上跑。这栋烂尾楼不高，只有五层，他们很快无路可走。

身后追来的警察立刻将他们包围，黑洞洞的枪口指过来，绑匪一把拎起嘉言，挡在自己身前。

“再往前一步我就弄死他！”绝望中，绑匪朝面前大声怒吼，尖锐的刀刃再一次贴上嘉言脖颈。

“别伤他！”

风声里夹杂着熟悉的声音，夏珩之跟在李队旁边，胳膊上还缠着绷带，他看见嘉言身上的血，忍不住往前一步，却又被李队一把拽回来，“说了让你别跟过来，后面待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