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吗？现在知道他为什么整天裹这么严实了吧。”沈懿行退开一步，好让陆瑶能看得更清楚。

“对不起。”

除了道歉，嘉言不知道还能对她说什么。

陆瑶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她红着眼，从桌上抄起一只酒杯，狠狠向嘉言砸去。嘉言一声不吭，任由那只玻璃杯砸在自己身上，又碎裂在地板上，发出声响。

陆瑶摔完杯子便哭着跑了出去，嘉言立在原地，有些无措。

“真有意思，别说她不信，我都不敢相信，”沈懿行笑了下，“看来他们说的没错，你是婊子生的，还和自己亲哥乱伦，如果不是我看到了照片，真不知道你还要装多久。”

“沈懿行，我和夏珩之不是你想的那样。”嘉言解释道。

“不用说了，我倒是很好奇，你现在还来找我做什么。怎么，当婊子被亲哥操烂了还不够，想让我和夏珩之一起干你？”沈懿行从上往下打量着嘉言，轻蔑又嫌恶的目光快要将人灼伤，“嘉言，你太脏了。我不喜欢被人弄脏过的东西，尤其像你这么脏的，最好滚远点，别让我再看见。”

这些下流的词汇对嘉言来说早就不陌生了，几乎从小听到大，“婊子”“脏”是形容他妈妈，还有酒吧里出卖身体的人。沈懿行说的不对，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也不是婊子。

“我不是。”

嘉言垂下眼睛，额前的碎发遮住神色，藏在袖口里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

“管你是什么，夏珩之玩腻了，不要你了，就回家找根棍子自己捅一捅，别来招惹我。”

“嘉言，我收回那句话，你根本不配被喜欢。”

长久的沉默过后，嘉言脸色苍白，他蹲下身，把碎掉的木雕一块一块小心捡起。

其中有一块滚到了沈懿行脚下，嘉言伸手去捡，袖子下隐约露出手腕上两道还没痊愈的，猩红的疤痕。沈懿行看到后，心脏突然狠狠跳动了一下，他想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被突然冲出来的人一拳打地偏过头去，口腔里隐隐蔓出血腥味。

夏珩之一把拽起嘉言，把他手里的木头碎片全丢进身旁的垃圾桶里。他胸膛起伏着，额角还带着没消的汗，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夏珩之把嘉言拉到自己身后，满眼怒意，回头恶狠狠说着：“沈懿行，有病就去死，别跟发了疯的狗似的乱咬人。”

沈懿行摸了摸发痛的嘴角，眼神冰冷，“夏哥，你来了。你可真是个好哥哥啊，你的人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被我说两句都不行。也对，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说是不是。”

“你他妈给我闭嘴！”

夏珩之攥住沈懿行衣领，余光里却瞧见嘉言已经推门走了，只好不甘地放开他，跑出去追人。

第49章 沉疴

酒吧门外，嘉言站在垃圾桶前，盯着某处出神。

有风吹过，树上的鸟纷纷飞离了树杈，消失在暗红色的屋顶。

从小到大，嘉言仿佛一直都是别人不要的东西。妈妈不要了，丢给夏峰，夏峰不要，丢给夏珩之，可夏珩之似乎也不怎么想要他，几次三番想把他丢掉。

摔碎的木雕大部分都被夏珩之扔掉了，嘉言摊开手掌，掌心里只剩下一只兔子的眼睛。

他以后，也许再也不会给别人准备礼物了。每次看到那些礼物被丢掉，就好像递出去的真心，被人肆意践踏。

夏珩之在这时候出现，来到嘉言面前，低头帮他把领口的扣子一颗一颗系好。

嘉言回过神，把兔子眼睛扔进垃圾桶，转身想走，却被夏珩之抓住肩膀，用力掼在背后墙壁上。

“你还想去哪？”夏珩之皱眉问。

他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眼前人失了魂一般的模样，心中莫名烦躁，说出的话也没经过思考。

“怎么，沈懿行骂你了？我早跟你说过，不让你给他，为什么不听。”

“你喜欢人家，人家喜欢你么？”

随着夏珩之粗暴的动作，嘉言后背上的淤青磕在墙上，身上每一处伤疤仿佛都在隐隐作痛。他有些站不住，夏珩之说的每个字钻进耳朵里，嘉言也开始越来越厌恶自己。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闪过，夏峰冷着脸呵斥他不许喊爸爸，女人尖锐的细嗓骂他是野种，沈懿行说他脏透了，夏珩之拽着他领子让他把妈妈还给自己，还有垃圾桶里，那束他精心准备了好久的花……

“别人招招手就上赶着往前贴，总是这幅不值钱的样子，活该被糟践。”

夏珩之自顾自说着，完全没主要到嘉言状态已经很不对了。

话音未落，一滴温热的泪水毫无征兆地落在夏珩之的手背上，他没说完的话全梗在喉咙里。那眼泪只小小一滴，夏珩之却像被烫到一样后退半步。

“嘉言，你怎么了……”

长大后，夏珩之从没见嘉言哭过，哪怕被欺负得再狠，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这些年夏珩之无论说怎样过分的话，嘉言都好像永远不会被打倒一样，依旧每天围着他转。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再听到那些伤人的言语，一股名为失望的情绪突然从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咆哮着就快要将嘉言压垮。

“夏珩之，”嘉言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快要碎掉，“轻一点，我痛……”

夏珩之赶紧松开手，失措地一遍一遍地帮他擦拭泪水，可眼泪像断了线一般，越擦越湿。

“哪里痛，是后背吗？我、我刚才没注意到……”

嘉言没回答，夏珩之看着他无声的眼泪，黯然无光的眼眸，心脏一阵抽痛。

“你答应过我把照片删掉的，你答应过的……”

“为什么啊……为什么活该被糟践……”

“我不是婊子，我不脏……”

“我不是……不是这样的……”

嘉言像是用光了力气，贴着墙壁蹲下来，用力拽住自己的头发，自虐一般发泄着。

“对不起，对不起夏珩之……都怪我……如果那天死的人是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