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什么,他没有说。
但她今天穿的是?吊带裙,肩膀露在外面,和其它被夜风吹拂的皮肤相比,被他触及的那?一小片,炙热到让她身体都?僵硬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手指把身下的杂草攥紧了。
郁思弦抵着她的肩头,数着他停留的秒数。
一秒、两秒、三?秒……
他想,牧衡真的错判他错到离谱。
牧衡曾经在他住院的那?一阵,撺掇他去阿照面前卖惨,说她这种性格最吃一套。
这种事,郁思弦早在二十年前就知道了。
阿照就是?那?样的人啊,一旦看到别?人的痛苦,就会隐忍下自己的痛苦,去安抚别?人的人。
就像现在,只因为他提起当年的旧事,她身体再怎么僵硬,也不会选择推开他。
他总是?矛盾。
要利用她的好奇、她的同情,让她的目光驻足在他身上?,却又?舍不得?看她委曲求全?的模样。
他底线很低,怜悯带来的温度也足以他珍藏缅怀,可他又?太贪婪,不愿只要她的怜悯。
第十秒,郁思弦在心底轻轻叹息,重新坐直了身体。
“抱歉,阿照,我失态了。”他彬彬有礼实则毫无?诚意地说。
“没事。”陆照霜连忙摇了摇头。
经历过那?样的事,他还能好好生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这种短暂的失控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想找点事情转移郁思弦的注意,忽然,她目光从前方扫过,然后睁大了眼?,伸手去拉郁思弦的胳膊。
“思弦,你?看,月亮出?来了!”
郁思弦的目光终于从她脸上?,移到了面前的天空。
准确来说,那?不能叫月亮出?来了,而是?云层散开了,露出?了后面白玉一样莹润的圆月,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留下层层叠叠的银色倒影,颇有海上?生明月的意境。
美到让陆照霜觉得?,把这样一个?夜晚用来消沉下去,只是?一种对于人生的浪费。
“思弦,要不要跟我拉个?勾?”
她兴之所?至,偏头对郁思弦伸出?了小拇指,“无?论是?你?还是?我,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我们就都?留到今天吧,不要再想了。”
郁思弦定定看她一会儿,然后和她勾住手指,“好,我会做到,希望你?也会做到。”
她笑了笑,又?看着月亮喝了一会儿酒,就在郁思弦问她准不准备回去的时候,她忽然想起。
“啊,我还有一首曲子想拉,我去取我的琴。”
郁思弦按住她的肩膀,“你?坐着吧,我去取。”
陆照霜也就随他去了。
车停得?不远,郁思弦回来得?很快,刚够陆照霜复习完一遍曲谱。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手指,小提琴抵在颈边时,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一下, “说真的,大概是?我有点迷信吧,我真的很久没有拉过这一首了,如果没有拉好,那?请你?见谅。”
她唯一的观众坐在草地上?,闻言挑了下眉,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陆照霜深呼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
忧郁而高亢的旋律从她手下流淌而出?。
几乎没几秒,郁思弦就立刻听出?了这首曲子,弗里茨·克莱勒斯的小提琴小品《爱之悲》。
而他也立刻意识到,她要在今晚拉这首曲子的理由,一定是?因为她在萧烨面前,拉起过它的“姊妹篇”、克莱勒斯的另一首小品《爱之喜》。
在明畅又?忧愁的旋律结束后,她垂下握着琴弓的手,就像垂下她鸦黑的睫毛,所?有神色都?被掩住。
“在我和萧烨度蜜月的最后一天,我曾经给他拉过另一首曲子,我想着,拉完我就告诉他那?首曲子的名字,但我没来及说,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了。”
她站在银色的月光和昏黄的路灯交汇处,蓝色的裙摆几乎要融进漆黑的夜色里,声音轻得?像一阵会飘走的风。
“阿照。”
郁思弦的声音把她从失神中唤醒。
她抬眼?,就撞上?郁思弦温和而耐心的目光。
“我听过很多版本的《爱之喜》和《爱之悲》,但无?论是?哪个?版本,《爱之喜》都?不是?真有那?么快乐,《爱之悲》也不全?是?忧愁,不是?吗?”
她的亦然。
陆照霜也就跟着笑了,“是?啊。”
她放下小提琴,重新将它装进琴盒里,郁思弦则去收拾起他们喝完的空酒罐。
最后离开江边的时候,陆照霜没有再回头望。
她回头得?够久了,真的已经够了。
晚上?照旧是?回江源名苑,这房子萧烨就没住过多久,两年多下来,几乎完全?是?按她的生活习惯布置的,她没理由把房子让给萧烨。
他们离得?太快,萧烨的东西都?还没搬走,不过也无?所?谓,这里本来也没有他多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