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烨身体未稳,往前栽去,又被?安全带扯了回来。

他皱着眉头,几乎要按捺不住积累一天的怒意?,“怎么开车的?”

司机战战兢兢,“萧总,堵车了。”

萧烨往窗外望了一眼?,然后闭目靠在后座深深呼吸。

申城是?大都?市,堵车常有,现在也不是?晚高峰,过?一会儿自然就散开了。

可他心里,为什?么充满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流纹丝不动。

司机打听完,跟他小?心汇报:“好像是?出了车祸,还挺严重的。”

萧烨不再犹豫,抓起那束玫瑰花就下了车。

他打开导航,看着穿去另一条路的路线,然后照着那个方向?跑去。

要经过?的,是?一条也就够两个人穿行?的窄道,他多少年没走过?这种地方了,难以言喻的气味扑进他的鼻尖,但他顾不上嫌弃。

他没时?间嫌弃了。

直到经过?拐角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从左侧飞过?来的自行?车狠狠一撞。

那人撞了人也不见丝毫歉意?,只?是?抬了下鸭舌帽,朝他比了个鬼脸,“走路不看路,活该!”

萧烨却根本没注意?到那人在说什?么。

他此刻的脑子绷得只?剩一条线,怔怔地看着摔在地上,被?自行?车车轮压过?、残落一地、留下了长长一道肮脏车辙的红玫瑰。

然后,他慢慢弯下腰,把那束红玫瑰捡起来,动作很轻地拂了拂,继续往前走。

穿过?这条小?巷,他成功打到了车。

可是?

“抱歉,先生,中场时?间已经过?去了,我不能放您进去了。”音乐厅工作人员歉意?地对他说。

他还是?没能赶上。

萧烨只?能把红玫瑰搁在一边,坐在外面,听着里面奏响的音乐。

他从小?到大都?没听懂过?古典音乐这种东西,他分辨不出此刻从里面传出来的音乐究竟在讲述什?么,他只?能试图想象,里面的哪一道声音,会是?来自阿霜的。

终于,音乐会结束了。

先是?观众们鱼贯而出,过?了很久以后,申城交响乐的成员们才出现在视野尽头。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老?人和穿着黑色礼裙的年轻女人,两人正在谈论着什?么。

萧烨立刻就站直了,目光死死停在了她的脸上。

那是?阿霜。

朱高远问:“照霜,之后你有什?么安排?”

音乐季结束以后,没有了紧凑的演出和排练,他们就真的可以空闲一阵了。

陆照霜老?实回答:“还没想好。”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这边的事虽然暂时?停了,但逃出人间那边还在照旧,她最?近实在有些太累了。

朱高远提议:“七月的时?候,巴黎有个大师班,我可以推荐你去,对你会有很大帮助的。”

陆照霜微微失神,如?果是?之前的话,这种机会,她一定会努力去抓住吧。

因为她很清楚,这是?母亲会期望她做的选择,也对她竞选首席很有帮助。

可是?现在……

她终究还是?对朱高远摇了摇头,“老?师,这个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有很多事情,我都?想再好好想想。”

朱高远闻言叹了口?气,显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强求,“那好,你好好调整一下状态,刚当选首席就碰上这么频繁的演出计划,你也确实有点?太累了,我看你黑眼?圈都?快熬出来了。”

陆照霜听得笑了笑,“我看您的白头发也多了不少。”

朱高远哼笑了一声,“你以为是?我新长的白头发?是?我最?近没空去染黑了。”

两人说笑间,抬眼?,就看见了杵在门口?的那个男人。

他头发很乱,脸色有种不正常的红,手上提着西装外套,袖口?都?耷拉在了地面他也没发觉,身上就穿着衬衫和西裤,衬衫被?汗水打得有些皱巴巴的。

见过?太多次萧烨意?气风发的模样,乍见他这般萧索疲惫的姿态,两个人都?险些以为自己看错。

朱高远愣了一会儿,反应了过?来,连忙笑道:“你们夫妻两去说话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陆照霜并未阻止,正好她也有话,想单独跟萧烨说。

深吸了口?气,她抬脚朝萧烨走近。

距离他还有一米多的时?候,酒味就飘进了她的鼻尖,她下意?识蹙了蹙眉,“你喝酒了?”

来听她的音乐会之前,他竟然还去喝酒了。

又或者说,就是?因为去喝酒了,所以没来听她的音乐会?

陆照霜垂下眼?,掩住自己此刻还是?会泛起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