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她心头终于松动了。
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动摇,萧烨大步走过?来,直接把一个头盔扣在了她头上,然后拉住她的手就往外走。
“注意?注意?!陆照霜同学?,现在不是?我请求你陪我去逛,而是?我要求你陪我去逛,明白吗?”他下巴微抬,倨傲又不容质疑地说。
她终于还是?坐上了他的后座。
夏天的夜晚,风很舒服,吹得少年的后颈T恤露出一截,那下面干净整洁,没有任何伤痕,只?有少年还待发育的薄瘦骨骼。
萧叔叔其实,每次都?是?先打他的背的。
她闭上眼?,伸手轻轻环抱住了他的腰,没有揭穿他的善意?谎言,就把这个秘密送给了穿过?他们的风,让它随风而去。
萧烨因为她的动作,身体僵硬了一会儿,但同样什?么都?没说。
她额头抵住他的脊背,第一次问出那个她根本不敢问任何人的问题,“萧烨,妈妈会死吗?”
萧烨回答不了,和她一样只?有十四岁的少年,回答不了有关生死的沉重问题。
他只?是?咬着牙,拼命地往前骑,好像只?要他们更快一点?,就可以从无所适从的现实里逃窜出去。
他们最?终抵达了一家live house。
萧烨拉着她的手,走过?去买了两张门票,看着工作人员给他们两的手臂上按了章。
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反复翻看着门票,上面乐队的名字叫“繁星之后”,她很新奇地看向?萧烨,“这是?你喜欢的乐队吗?”
萧烨摊开手,“不知道啊,第一次听。”
她愣住了,萧烨干脆拉着她的手,闯进了繁星之后的表演现场。
演出不知道已经开始多久了,主唱站在台上,用迷人的嗓音,唱得声嘶力竭,站席区的人群拥挤得不成样子,跟随着乐队的节奏,举着手跳动着,声音鼓噪,汗水滚烫。
鲜活、热烈、像挥洒着无尽的生命力。
后来她才知道,那首他们只?听了一半的歌,叫做《昨日已逝》。
音响很大,歌迷还在跟唱,巨大的噪声充斥着耳膜,她只?看到萧烨很着急地一直张着嘴对她说什?么,她也很着急,大声问:“你说什?么?”
忽地,音乐停住,进入了一个短暂的间歇。
萧烨带点?破音的喊声,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然后,从主唱到观众,全都?乐不可支地望向?他们两,看得十四岁的少年涨红了脸,恨不能钻进地底。
那天,他喊的是?“阿霜,拉好我的手,我们不要走散了!”
那是?闪耀了她一整个青春的少年。
他带她闯进一场开到中途的陌生演出,就像他闯进她无人可以诉说的悲伤里。
但是?后来,少年忘记了带她去听过?的乐队听过?的歌,少年再也没有在她难过?时?带她去兜过?风。
在距离那天过?去十二年后,不知道是?谁先松开了手,他们终于还是?走散了。
《第九交响曲》第四乐章的末尾低沉绵长,宛如?弥留之际的最?后一次呼吸,终于还是?不舍又释然地,归于宁静。
音乐厅内沉寂许久,而后掌声雷动。
“这是?我们这次音乐季最?棒的一场演出。”朱高远眼?含热泪,朝着众团员鞠了一躬,又面向?了观众席。
陆照霜跟随朱高远,以手抚胸,一起向?观众们深深致意?。
她的目光再次经过?那个空座位,然后就像看到其它座位一样,平静地移向?更远的方向?。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紧闭的音乐厅门外,男人坐在长椅上,听着里面传来的热烈掌声,痛苦地闭上了他的桃花眼?。
那张音乐会的门票,攥在他被?汗水濡湿的手掌中,皱得不成样子。
……
时?间拉到几个小?时?前。
萧烨在酒店套房,仔仔细细地刮掉了这几天生出来的胡茬,郑重地换了一身版型最?端正、最?衬他的西服,然后拿起订好的一束红玫瑰。
最?后对着镜子确认自己毫无破绽,他终于满意?地准备起身,去参加阿霜的音乐会。
其实距离开场还早,但他实在有些忍耐不住了,他必须尽快见到她。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他皱着眉,朝屏幕看去,是?父亲,他还是?接起。
“萧烨,待会儿有个饭局,跟你接下来的那个项目关系很大,你过?来一趟。”
萧烨皱了下眉头,“爸,我今天有事。”
“你能有什?么事?”萧父冷笑一声,“连我都?听到风声了,你最?近跟那个白斯榕又走得很近,有事没事就一起喝酒,这就叫你说的有事?”
再次听到白斯榕的名字,医院里的那一幕不受控制地跃入大脑,萧烨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按住太阳穴,声音几乎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爸,和白斯榕没关系,是?阿霜的音乐会,我之前已经答应过?她了。”
“噢,阿霜的音乐会。”
萧父的声音终于和缓了一点?,欣慰于自家儿子到底还算有点?理智,没有被?白斯榕迷了心智,影响到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但这,丝毫不会改变他的强硬。
“一场音乐会而已,我看你陆叔都?没去过?几次,说到底只?是?消遣的东西,还是?公事更重要,阿霜是?个识大体的孩子,不会连这种事都?不体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