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真的,非常感谢。
“照霜姐,你身体真的能撑得住吗?”高若涵很担心地拉了拉她的胳膊。
连林珩都看?得出?来,她今天脸色出?奇得差,浑身透着一股大病一场后的虚弱,不知道是因为高烧还是因为别的,她的眼神?也?格外空洞。
林珩皱着眉头,忍不住道:“如果身体真的很不舒服的话,换人就行了,思弦提前?跟我打过招呼,我已经把杜骅叫过来了,他能救场的。”
陆照霜一一谢过大家的关心,她坐在?椅子上,握着自己的小提琴,轻声道:“没关系,我想上场。”
再无人来劝阻她了。
因为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就像一根快要崩断的琴弦,只凭借着这份执念才勉强坐在?这里?而已。
“林珩!你们准备好了吗?该到你们上场的时候了!”屋外工作人员叫道。
“知道了!”
林珩应完,走过去抓起陆照霜的手,强行跟她击了个掌,“既然?非要上场,那就尽情拉吧。想怎么?拉就怎么?拉,你知道,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乐队,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你看?过的第一场更糟了。”
陆照霜愣了下,手还停在?半空中,高若涵就跑过来也?跟她击了个掌。
“照霜姐没关系,我今天自信心爆棚!不管你想怎么?拉,我都一定能配合上你!”
高若涵笑了笑,然?后转身跟上了林珩。
“啪。”又一次击掌。
唐湾用一双比他们大了好几岁的、更会洞察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她,“什么?事都会过去的,加油,小陆。”
最后剩下徐勿凡。
陆照霜很震惊地看?着徐勿凡朝她走来。
但徐勿凡没有?跟她击掌,而是一把攥住她的手,将她拉起,然?后很快松开,径自往前?走去。
只有?很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别一副被别人欺负了似的表情,看?着怪憋屈的,拿出?你那天跟我老板杠起来的气势。”
陆照霜怔怔看?着他们四个人的背影,然?后笑了一下,“好。”
因为天气原因,今天搁浅里?的客人零零散散的,非常稀少,只是为他们鼓着掌,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大喊大叫。
在?没有?足够多的人群来产生一种让人迷失的狂热时,大家都比平时克制而理智得多。
但或许,更重要的原因,是站在?舞台角落的那个女人。
为了和徐勿凡之间形成更好的视觉效果,她的演出?服装一直都是一身黑色的礼裙。
像两株同时盛开的花,红与黑就是一种不能更矛盾而和谐的配色。
她今天仍旧戴着黑色的面具,穿着那一身黑色的礼裙,却不复之前?的优雅神?秘。
她看?起来太虚弱了,那一身黑穿在?现在?的她身上,像是一种哀悼的丧服。
其余每个成员的脸色,也?都比往常要严肃得多。
“今天是换了什么?新的主?题吗?”客人们小声嘀咕道。
但直到逃出?人间的曲子奏响,他们才确定,今天演奏的仍旧是之前?的那些曲子。
可传达出?来,却与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格外不同。
那把以前?一直进?退有?据、牢牢托举着整支乐队的小提琴,今天再也?没有?刻意压制着自己,毫不掩饰地宣泄而出?。
痛苦的、执着的、浓烈的、精疲力尽的、烧成灰烬的。
是盛夏的暴雨、浩荡的激流、原野上的惊雷、席卷一切的飓风、还有?在?所有?风暴褪去后,留在?原地的硝烟和废墟……她的琴声轻易让人联想起这种意象。
哪怕坐在?台下,和她隔了一段距离,却好像仍旧被声音带入那种剧烈的战栗里?。
台下的观众屏气凝神?地注视着他们,台上的成员们没有?一丝去和观众互动的余裕。
几乎每个人都在?拼了命地去跟上小提琴的节奏,没有?人使眼色去阻止、没有?人露出?放弃的表情、没有?人手底下有?丝毫松懈。
他们大汗淋漓,脸上被憋得通红一片,却死死咬着牙关,仿佛要和彼此?一起耗尽最后一丝氧气。
这是逃出?人间最沉默、却最震耳欲聋的一次表演。
“我们就活在?这巨大的差距,
我们就依靠这些幻想麻痹。
但是今天,我再醒来,
想清晨是夜晚,
想夜晚是白天,
我厌倦了体面,
丢掉假面!
丢掉假面!”
最后那一声“丢掉假面”,徐勿凡都已经破音了,纯粹靠着意志力硬顶上去,和最后一弓小提琴一起,完成了最为短促、沙哑,却也?最为浓烈的一声嘶吼。
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