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铺垫已久,带她?从她?现有的生活里?逃离出去,希望她?不再被束缚,能?真心实意地开心起来,最后这一切导向?的结果,怎么会?是她?想去找萧烨和好?

陆照霜抓了把?头发,赧然一笑,“都结婚两年了,我怎么才明白这种事?”

好像被一只黑色的幽灵追上,脑袋隐隐作痛,侵蚀着他的理?智,郁思?弦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果他不想和你谈呢?”

陆照霜呆了一下,像是没料到在这种她?踌躇满志的时刻,郁思?弦会?突然浇她?冷水。

郁思?弦的理?智在脑子里?不断叫停,试图阻止这种可笑又低劣的诋毁。

喉咙却不由他控制,还在一句句道:“你还不了解萧烨吗?他不一直是那样的吗,只听他想听的,做他想做的,不接受别人的意见,也最讨厌别人试图管教他。”

“阿照,他怎么可能?会?愿意听你好好说话?”

陆照霜眼里?方才亮起的光,因为他这一连串打击,倏然又黯淡了下去。

郁思?弦立刻就后悔了。

他变成了他最厌恶的那种人,被情绪支配、口不择言、在背后诋毁别人,那人还是他多年来的朋友。

他转头看着车道,喉头微微滚动,“抱歉,阿照,当我没说。”

“哦,没事。”陆照霜笑笑,有些无措地别开了眼。

话已出口、木已成舟,郁思?弦闭了闭眼,没有再多说什么,沉默着送她?回家。

只是,在距离她?家门口还有十多米的时候,他瞥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萧烨倚着路灯杆,低头把?玩着薄薄的什么东西,情绪看起来比平时要?低很多。

听见汽车的声音,萧烨抬起头来,眯眼看着车牌号,然后在认出的那一刻,目光立刻上移,蜻蜓点水一样从郁思?弦身上掠过,牢牢停在了副驾的陆照霜身上。

郁思?弦同样偏头看向?陆照霜。

她?怔怔地与?萧烨对视着,眼里?再无其他。

郁思?弦闭了闭眼,长?呼出口气。

他真是,被这段时间和阿照的频繁交往惯坏了,连这样稀松平常、早都习惯了的事,都开始重新觉得?……心痛了。

车子停好前,萧烨已走到了副驾近旁,陆照霜刚一下车,就落进了他的怀抱。

他牢牢搂着她?,力道那么大,就好像拥着什么很重要?的事物一样。

陆照霜身体僵住,呼吸都放得?很轻。

她?不知道萧烨这是怎么了,但她?没忘记,上次她?产生这种错觉,还是新婚的时候,最后他用?话语,狠狠给了她?一刀。

但今天?的萧烨,只是紧紧埋头在她?颈边,一字字道:“阿霜,抱歉,我不该错过你的演出的。”

“上次吃饭,我不该跟你开玩笑的。”

“这段时间……我不该撇下你一个人的。”

陆照霜愣住,之前预备好的一腔说辞,被堵在了萧烨突如其来的道歉里?。

在她?主动跟丈夫求和之前,丈夫先?一步来跟她?和好了。

这明明是件好事,她?却仿佛半只脚悬空在台阶外,心中惴惴的,好像随时会?狠狠摔一个跟头。

“你……今天?突然是怎么了?”她?迟疑着问。

萧烨手掌落在她?削瘦的蝴蝶骨,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要?告诉她?有关白斯榕的事情吗?

固然他和白斯榕什么都没发生,但想起上次在酒店吃饭,只因他开了个有关初吻的玩笑,阿霜就冲进洗手间反复搓洗嘴唇,他就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阿霜是很容易多想的性格。

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再让她?为此烦心。

电光火石间,他心念已定。

他松开陆照霜,转而拉住了她?的手,站直了身体,认真凝视着她?的眼睛。

“两年了,阿霜,我们已经浪费了两年的时间,从现在开始,我们做对正常的夫妻吧。”

陆照霜瞳孔瞬间放大。

这是她?等了两年的话,她?以为她?还要?再等两年、或者比两年更久的时间。

可他今天?说了。

萧烨的瞳孔里?倒映着她?不敢置信的脸,却没有他往常一贯的捉弄和促狭,只是温柔专注地注视着她?。

陆照霜猛地垂下头,咬住下唇,止住那股突如其来的哽咽,“嗯”了一声。

他们头顶的路灯灯光莹莹,小飞虫在灯下盘旋,小区静得?出奇,只有树影里?传来嗡嗡的蝉鸣,仿佛置身于一片旷野。

明明是这样的地方,陆照霜却觉得?,她?的新婚,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了。

郁思?弦沉默地打开家门。

明明一滴酒都没有喝,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喝醉了,脑子里?胀痛得?厉害。

他扔掉眼镜,在模糊的世界里?跌跌撞撞走上二楼,打开暗房,再一次坐在了地毯上,被那些密密麻麻的照片和物件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