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吗?

当然该高兴的吧?

她这么想着,慢慢攒起一个笑,伸手回抱住汪嘉文。

……

谢过所有的祝贺后,陆照霜终于得以脱身,换下礼服后就从音乐厅出来,她拿着钥匙径自去找自己的车。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的车被别人堵在了里面,她围着对方的车转了一圈,也没看到联系方式,只好站在路边拦出租。

不知为何,今天这条路上过去的出租总是有客,眼见着天上的云越来越暗,恐怕马上就要下雨了,陆照霜难免有点焦躁,准备开始叫车。

手机刚拿出来,一辆闪着绿灯的出租就出现在街道尽头。

陆照霜眼前一亮,朝街边又站近了半步,伸手拦车。

出租车司机也看到了她,车子开始向街边偏过来。

然而就在距离她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一辆黑色宾利从后驶来,高速越过出租,急刹在她面前。

眼熟得不能更眼熟的车,但开车的风格却陌生得像头一次见。

陆照霜一愣,就见车窗降了下来,里面露出的还是她熟悉的那个人影。

郁思弦衬衫挽在小臂,领口解开了两粒纽扣,看上去比平时仓促很多,连开口时的语调,都比平时快一点:“阿照,要去哪?”

陆照霜迟疑了下,有点为难,她不让家里的司机送她,就是不想让熟人知道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第一滴雨打在了车窗上,溅起极为细小的水花,声响几不可闻,这个时节的雨总是来去匆匆,恐怕马上就会变大。

郁思弦干脆问:“准备去看章阿姨?”

“你怎么知道?”陆照霜脱口而出,简直要怀疑他有什么读心的特异功能。

“下雨了,阿照,先上车,”郁思弦已从内打开车门,“我送你过去。”

第9章 第 9 章 潮湿的方寸之间

陆照霜看了眼天色,无从推脱,便先上了车。

车内狭窄,距离不可避免被拉得很近。

郁思弦身上有种绿叶调的香,仿佛沾着雨天的潮气,并不突出,但同时也难以忽略。

陆照霜还没忘记,上次告别时,面对郁思弦的问题,她最后只能含糊过去,堪称落荒而逃,现在不免有些尴尬。

她飞快看了郁思弦一眼,又转了回去,犹豫片刻,还是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看我妈?”

郁思弦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将车子开回车道,“首席考核出了结果,我猜你会想见见章阿姨。”

陆照霜更意外了,“你知道今天是首席考核?”

她明明告诉过萧烨好几遍,萧烨都没记下。

郁思弦平静地“嗯”了声,像是说起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前两天和基金会的人吃了顿饭,听说了。”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恭喜入选,阿照。”

陆照霜恍然大悟。

郁家在申城交响乐团的基金会中占有着最大比重,还卡着乐团的票务和CD营销渠道,地位举重若轻,这种重大的人事变动,会通知郁思弦也不奇怪。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她笑了下,把头发拨到耳后,“谢谢。”

郁思弦透过后视镜,很轻地扫过她面容。

她虽然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右手抓着左手小臂,手背上微微鼓起青色血管,力道不轻。

这并不是一个得偿所愿的人,应该有的反应。

他一直担心的就是这种事。

见她明明已有些心神不宁,却还强打起精神说话,郁思弦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打开音乐,敲了下耳边根本没有连接的蓝牙耳机,“抱歉,阿照,我可能有个电话会议要听。”

“没事,你先忙你自己的事就好。”陆照霜连忙说。

一时间,车内只剩下阿沃·帕特的《镜中镜》,钢琴和弦乐器共同组成了纯净平和的音色。

不必再费心说话,陆照霜先前刻意维持的微笑,也就慢慢坍塌成一无所有的空洞。

她偏头看着窗外,雨已经开始下了,打在车窗上,化成一道道向后奔流的水痕,视线都因此模糊不清。

五年前那天的事,最后并没能以一场普通的吵架收场。

她摔门离开后,接了一个去外地交流演出的工作。

谈不上离家出走,只是稍稍喘口气而已,她想,反正妈妈也不想见到她,正好她们都冷静一下。

然而就在演出当天,她接到爸爸的电话,那是她第一次从爸爸的声音里听到那么明显的哭腔。

他说妈妈正在ICU抢救,情况很不乐观,原本前两天就该告诉她的,但妈妈一直不让。

她脑子嗡的一下,根本没感知到任何清晰的情绪,只是凭借理智,说好,我马上就回家。

她抓起手机和身份证,就冲出去赶最早一班回申城的飞机,在出租车上,她跟主办方道了歉,通过自己的人脉,找了一位替换上场的小提琴手。

她尽力去补救了,可遭逢暴雨、飞机延误,等她到的时候,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