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中强烈的不满毫不掩饰。

周氏开口道:“我实在不知道她?会突然?拿剪刀出来,若早知道,我绝不会让人叫你过?去。”

这次过?来,她?是真心要道歉。

不管两人关系怎样,这一趟她?都必须要来。思萍是她?娘家的亲妹妹,虞璎是她?叫过?去的,却差点死在她?那里,于情于理她?都要来解释一下?,这不是她?的本意。

虞璎没说话,她?继续道:“你们昨日来问我,我想到了她?,却又不敢相信,我便想,今日叫她?到身边,细细问一问,她?让我把你叫过?去,去了她?再说。

“我是真傻,我只想到我们是亲姐妹,我只想听她?对我说实话,却没想到如果她?能给子均下?毒,那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竟真听她?话将你叫过?去。

“我实在没想到,到她?拿剪刀出来,我是真吓到了,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我该早去拦下?她?……”

虞璎见她?说得恳切,回道:“这不怪母亲,那时事发突然?,母亲腿脚又不便,自然?一时反应不过?来。”

周氏有?些诧异,她?以为虞璎会怪她?,会对她?恶言相向,没想到虞璎会这样说。

心中一动,她?表明心迹道:“说这些,我是想让你相信,我绝没有?害你的意思,我也没有?主动邀她?来,是她?自己说要过?来,住这么久,我也诧异,只是我从没往那上面想,不知道她?心底那样恨我。”

虞璎问:“母亲心里想要的儿媳妇,一直是沈小荷?”说完她?带着怨怪道:“你们既有?这样的意思,就该早早订婚成亲,这样我家也不会找上程子均,我要嫁谁不好嫁,何必这样折腾?和?一个?村女抢丈夫,说出去我还怕人笑?话。”

她?平时说话总带着几分浑不在意的贵气,这时因为身体?不适,又因为一早的惊吓恐惧,还有?委屈,便显得有?些虚弱无力,周氏看到从前?趾高气扬的她?现在如此,便觉惭愧,解释道:“没有?这样的事,我们在老?家从未提过?他两人的婚事,我以前?的确这样想过?,但当时子均没有?功名,我家又穷,娶小荷算是高攀,我们怎能开这个?口?

“至于子均,他更加没这样的意思。我这妹妹一直接济我们,我只以为是妹妹好,却没想到她?是有?条件的,她?想子均高中后娶小荷。但我们那地方便没人高中过?,谁知上京赶考后是什么情况呢?她?便一边想子均高中后娶小荷,一边又想若考不中,就让小荷另嫁他人,总之是绝不会亏就是了。

“连我也没察觉她?这心思,子均又怎么知道?所以才会毫无顾忌和?你们家订亲,这事他当真没有?骗你。”

虞璎沉默不语,脸上带着几分灰心意冷,好似什么都不在意。

周氏看着床边放着的早已冷掉的汤药,继续道:“你如今有?孕了,就好好休息,保重身体?,正好子均再有?几日就元正休假了,可?以多?陪陪你。”

虞璎没回话,周氏顿了顿,试探道:“听子均说,你想将他姨妈送官,她?做出这些事,原本是她?自找的,只是一旦送官,这事势必闹得人尽皆知,对我们所有?人都不好,我想,是不是可?以想些别的办法?”

虞璎看向她?:“所以母亲专程过?来,是为替妹妹说情?想要我不找你妹妹的麻烦?”

“自然?不是,我只是同你商量。”周氏连忙解释。

虞璎道:“不行?。”

周氏急道:“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不成么?”

“母亲一心替自己着想,替妹妹说话,又何曾给过?我面子?”虞璎说着委屈得湿了眼眶。

周氏说不出话来,她?一偏头,说道:“我累了,母亲先回去吧,平常就没什么婆媳情,此时就不要勉强了。”

周氏看着她?,只能无言地出去。

外面是冰天雪地,寒风彻骨,只是她?身上穿着厚袄,披着斗篷,不觉太冷。

一时间她?想起?以往,想起?她?与儿子所住的不避风雨的老?屋,想起?那时候虽然?子均人品相貌丝毫不比别人差,但确实在婚事上无人问津,因为太穷了。

只有?两家,问过?他们要不要做上门女婿,被拒绝了,这样的情况哪怕是后来过?了县试也没怎么改善,家乡没有?高中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人相信读书能改命。

相反小荷是有?许多?选择的,他家中行?医,颇有?资财,小荷相貌清秀,又性情温顺,几乎没有?短处。

之所以有?天翻地覆的变化?,就是子均高中了,成亲了,做官了。

她?突然?意识到,其实在妹妹心里,子均高中,才足以配得上小荷。

那在自己心里呢?

她?其实对高中之后是什么样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儿子一高中,就进了御史台,竟能专门监督别的官员,还有?高门大户主动找上门来结亲。

但在京城这么多?年,她?看到了许多?,明白高中只是仕途的开始,也许妹妹是对的,儿子高中,才足够配上小荷。

是虞家的看重,提高了儿子的身份。

更何况虞家不只给了儿子女婿这个?身份,还实实在在给他铺了路。

她?突然?想,妹妹接济她?,想的是日后的丰厚报酬,她?却以为理所当然?;虞家将女儿下?嫁,要的也是这女婿日后的回报,以及……既得了虞家的好处,就该好好供着他们家的女儿。

周氏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太高看了自己。

她?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红豆,开口道:“你回去和?夫人说,她?与子均,要将他姨妈送官就送官吧,是她?应得的,我随他们去。”

红豆应着“是”,转身又回锦绣园,周氏站在凛冽寒风中,深吸一口气。

程宪章入夜才匆匆赶回来,回来后径直去往卧房,虞璎仍躺在床上,却是真睡着了。

他看她?一眼之后再出来,问外面的云锦,“喝药了没?”

云锦摇头:“不愿喝,怎么劝也不喝。”

“那吃饭呢?”

“倒是吃了,但不多?,也不说话。午后时老?夫人来过?了,同夫人说了些话。”

程宪章一惊,立刻问:“说了什么?”

云锦知道他担心,马上回道:“倒不是吵架,好像就是因沈家姨妈的事向夫人解释,我只随意听了几句,夫人过?后也没同我细说,我也只知这些。”

程宪章想到母亲应该不至于在这时候还来找茬,而母亲的亲妹妹在母亲的住处要杀儿媳,的确母亲该有?所表示。

他去洗漱后又回到床边,轻轻揭了被子上床。

虞璎却在这时候醒了,看见他,什么也没说,又侧头背朝他。

他便抱住她?道:“还在怪我?姨妈的事我会处置,该她?付出的代?价一样也不会少,你不必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