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知道郑栖舟呢?”她问,扬脸看着他,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解释”的模样。
程宪章静默一会儿才道:“二位在宫中都行止亲昵,不必费神都能知道好事将近。”
虞璎觉得程宪章比自己还夸张,她和郑泊如只是在宫中见了一面,怎么就变成“行止亲昵”了?他还自己编造了个“好事将近”!
把他放进对面茶楼,都能去说书了!
她还没反驳,程宪章便道:“之前虞小姐说要替亡夫守节,我以为虞小姐与表哥多么情深意重,没想到这么快又找到如意郎君,倒让我觉得熟悉起来,果然小姐还是那般干脆果断,拿得起放得下。”
“我什么时候说过郑泊如是我如意郎君了?你别在这儿造谣!当然了,说情深意重谁能比得过程大人呢,心心恋恋记挂表妹,做官了也不忘记要把表妹接回家做妾。”
程宪章问:“你可曾想过,如果你说的这些是真的,我应该早就娶了我表妹,但她已回老家去嫁了人,和我再未见过面。”
虞璎一时语塞。
顿了顿,他继续道:“如此显而易见的事,你却视而不见,是否是因为你自己见异思迁,想改嫁那洛阳表哥,所以才无中生有,揪住此事不放,好让自己更心安理得?”
虞璎被他气得脸都红了,不由得拍桌子起身道:“程宪章,你竟倒打一耙来指责我!说什么见异思迁,当初可是你娘亲口和我说的,说沈小荷一定会进门,就算我是虞家女,也没有说不的权力,现在你竟然说我无中生有?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混蛋!”
程宪章微微一惊,随后看着她,缓声道:“我不知道。但在那之前我也和你说过,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坐下,讽刺道:“鬼才信呢!你事事以你娘为先,你娘让你收她,你当然会收,而且你还陪她去放灯,你有没有陪我放过灯?”
程宪章回道:“放灯那晚,我和她说了给我做妾不是什么好出路,我会给嫁妆她让她择婿另嫁。”
虞璎冷笑,既然想拒绝人家,就一定要陪人家去放灯吗?还是七夕呢!
“现在随你怎么编咯!”
她不屑道:“你后来没娶她,还不是因为太难办了,你要娶她为妻,已是官身的你怎么能甘心呢?你要纳她为妾,外人就知道我是被你们气走的,就都不愿意嫁你了,你还怎么找个能帮你的岳家?
“所以你不要她了,果然现在就能娶贵妃的妹妹,你向来就会算计!”
程宪章看向她,冷声道:“虞璎,是否要我提醒你,当初的婚事是你们家主动提及的;后来的和离,也是你写的和离书,甚至未和离就去洛阳与你表哥订婚。是我算计,还是你从未将我放在眼里?”
“哈,你……”虞璎愈加恼怒,红眼几乎要涌出泪来,气恨道:“是我们家主动的,谁叫我们家眼瞎!我写和离书是因为你们欺人太甚,我不想被你们欺负;我是先收到你送过来的和离书才和表哥订婚成亲的,你少血口喷人!”
程宪章不回话,她气得不想在这儿待了,起身道:“我今天就不该来见你,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讨厌!我就告诉你,说你去药铺看病的事不是我传的,我没说过,你别怪到我头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再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哼!”
说完就离座,快步走到门后,要去开门。
程宪章在后面道:“接到你和离书后我去过洛阳,却看见你和你表哥在一起,别人说你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在和离书上签字,是成全你,不是么?”
虞璎站定。
之前皇后和她说,程宪章去过洛阳,她觉得不可信,因为她没见过他。
现在他自己说,她觉得这事确实是真的。
如果他当初找到她,和她解释,哄她,她一定会回来。
可是五年后再看这一切,她确信回来了也是数不尽的争吵,为讨厌她的婆婆,为让人怜惜的表妹,也为他的冷漠无情,她那时对他的仰慕与倾心,在这些真正的痛苦面前什么也不算。
她回头道:“谢谢你的成全咯,我表哥,我姑姑,可比你们母子好多了!”说完就离了雅间。
第12章 第 12 章 理亏
楼下的程梦得一直往二楼观望,好一会儿,见到那扇门开了,虞璎从里面出来。
她看上去气呼呼的,快步下来,走到门口时她身边丫鬟要将帷帽给她戴上,她也懒得搭理,继续往前,然后就出门去,似乎是走了。
后面却没看见叔叔的身影。
他又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奇怪叔叔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做什么,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看看。
轻敲了门,里面没人应,他小心推开一丝缝,看见叔叔垂眸坐在桌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进门道:“叔叔,我……我见那虞娘子走了。”
程宪章拿过旁边的茶盏,倒了一碗新茶,问他:“还喝吗?”
程梦得乡下来的,没喝惯茶,此时也过去喝了一口,想问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问,最后道:“我看虞娘子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嗯。”他说完,却站起身来:“若不想喝茶的话,我们走吧。”
程梦得起身,随他一起下楼去。
一路上程宪章又没怎么说话。
程梦得觉得,叔叔的确总是一副沉默的样子,但每次见了前任婶婶后都会更加沉默,心情更糟。
他想前任嫂嫂也许就是像二奶奶说的那样糟糕,所以才总会让叔叔生气,可对方长得太好看了,他不知道一个那么好看的人,能糟糕到哪里去。
虞璎再也无心逛庙会了,气冲冲回到家,也不吃晚饭,闷声倒头就躺在了床上。
难道她是一声不吭直接去的洛阳吗?不是,她之前就被他气过无数次!
他总有做不完的事,每次她留门到夜深都不见他回来,回来了也极少有温存;好不容易有一次沐休,她想好了许多地方要和他一起去玩,他却说要留在家中陪他母亲;他母亲就是看她不顺眼,刁难她,他也从不帮她,她亲耳听见他母亲和他说她坏话,说她懒,行止轻佻,虞家这等富户只知娇宠,不知教养,才出这样好吃懒做的人……
他在旁边听着,竟一句也没帮她说话,她忍不住冲出来说满京城也没有这样挑拨离间的恶毒婆婆,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却被他斥责不敬长辈,她气得跑回娘家。
这样的争执数不胜数,她从未在他身上看到他有半点在意她,时至今日,他居然将和离的责任归咎在她身上,说是她见异思迁、与他和离是为嫁表哥。
表哥身患重疾,一心一意爱着温絮,她有病才会嫁给他!
对,她就是有病,她是气疯了,是痛不欲生,只想找回自己的尊严,想寻点事做,甚至……她就是在和他赌气。
他找去洛阳又怎么样呢,他如果真在意,就算听到谣言,也该去亲口问一问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