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遇……我?不知?道你我?有何?渊源,连经历都如此相似,但我?会?找到因果。长路漫漫,日后还会?借用姜遇这个名字,期期二字,就留给你了。”
“希望在轮回之后,你们都可以与自己?真正牵挂之人重逢。”
阿织在坟冢前又?待了片刻,直到望见金乌西移,她才动身往山下走去,明日就要启程,她还要去孟春殿拜别老太君与几位长老。
刚走没两步,却见前方山道尽头?等着两人。
是姜宁宁与初初。
他们似乎早就来了,只是看?见她在与姜瑕道别,没有靠近。
等走近了,宁宁看?到姜瑕墓边多出来的一个坟冢,但她没有多问,谁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那个坟冢或许是姜遇想留下些什么,陪伴着自己?师父,又?或许是她生死一场,想要跟过去好好道别,宁宁从无名坟冢收回目光,指了指初初,“他一早就嚷嚷着说要来找你,把他带过来,我?就去孟春殿啦,老太君好像开了灵器库,要给你再挑一把玉尺呢。”
阿织点点头?:“嗯。”
宁宁冲她摆摆手,转身走了没几步,忽然回过头?,有些赧然地?道:“姜遇,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孟春试炼那日,食婴兽出现,明明那么危险,你最后为何?落下石阵,让我?们先?走?是觉得我?和木晗师姐是拖累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阿织道:“不是。”
她没觉得她们是拖累,两个筑基修士,即便在凶妖面前不值一提,多少能?襄助她一时。
至于为何?让她们先?走,阿织也不知?道,在那个瞬间,她下意识就那么做了。
宁宁忽地?笑了,“其实?你不必说,我?都知?道。”
山间风很大,将她的团子发吹落一缕,她伸手把发丝拂去耳后,轻声道:“姜遇你……看?上?去有些孤僻,有时候我?跟你说话,我?说上?十?句,你能?回一句就不错了。但我?知?道,你其实?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比谁都要重情重义。你让我?们先?走,我?猜……只是猜,大概是我?把长留坞的秘密告诉了你,把你当朋友,至于木晗师姐,因为试炼开始以后,她是所?有人中最信任你的一个。你是那种……虽然从不多说什么,但旁人对你哪怕只有一点好,你就会?记在心里,然后十?倍百倍奉还的人。”
宁宁说到这里,轻轻吁了口气?,她一向怯懦,这样跟人说心里话还是头?一回,好在万事开头?难,第一步迈出去了,余下的话也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我?还想告诉你,纵然徽山这里,发生了许多让你伤心的事,但你不要忘了,徽山还有我?们。我?……小白、阿紫,还有长留坞的所?有精怪们,都很喜欢你。”
说完这句,她朝阿织招招手,往山下跑去,扔下一句,“我?今后会?勤加修炼,下次再发生焦眉山那种危险,不会?再让人挡在我?身前啦。”
阿织看?着宁宁的背影,沉默片刻,引了一缕她的气?息到坟冢的禁制内,这样宁宁日后若是来探望姜瑕和……期期,不至于被这禁制拦住。
她做这些的时候,初初就蹲在一旁悄悄看?她,等她往山下走去,他连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阿织蓦地?停了步子,初初没反应过来,险些撞在她的背上?。
“无支祁,找我?什么事,说。”
“那个……”初初迟疑一会?儿,“你真的,明天就走了。”
“嗯。”
初初“哦”一声,“其实?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在徽山脚下住了这么多年,还从没到山上?来看?过,随便逛逛,跟你没什么……”
阿织听他说的都是废话,没再停留,继续往山下走去。
“喂,我?话还没说完!”初初急了,沿着蜿蜒的山道急追几步,“我?想说,你、你不要一直叫我?无支祁,我?有名字的!你可以和别人一样喊我?初初,要不,你唤我?的大名!我?姓孟,叫孟初!”
山中暮风再度催停了阿织的步子。
她回过身,看?向初初。
妖是不能?随便告诉人自己?的全名的,如果说了,那就表明它愿意奉那个人为主,此生此世跟随她,甚至可以与她签订灵契。
姓孟……如果阿织没记错,无支祁中有一支来自桐柏,因为实?在厉害,后来被古神锁于淮阴山下,直到神隐后才得以释放,它们后来自称姓孟,有无支祁之始祖的意思,是所?有无支祁中妖力最纯粹的一支。
初初这会?儿是人形,七八岁的男孩模样,因为困窘,他脸上?的红晕清晰可见。
可是姓名都说出口了,他还有什么办法呢,他胡乱挠了挠头?发,一屁股坐在山道上?,泄气?地?道:“我?本来打算把姓名告诉姜瑕的,但他不在了,便、便宜你了。你也知?道,我?是无支祁,天生属水,可以聚川凝冰。我?擅变幻,你不方便的时候,我?可以变成一只蜂虫,桌子椅子,什么都可以,因此普通的阵法和结界很难困住我?。妖兽百岁才成年,我?知?道我?还很弱小,但我?不需要你多照顾,夜里我?会?自己?找地?方住,饿了会?自己?捕食。你……焦眉山中,说到底是你救了我?,要不是你,凭我?自己?对付食婴兽,可能?早就把命赔进去了。你去伴月海,找那个什么溯荒碎片,谁知?道路上?会?遇上?什么呢,说不定有比食婴兽更厉害的妖物,如果带上?我?,至少我?可以……“
“明日卯时。”阿织忽道。
初初怔然:“啊?”
“明日卯时,徽山脚下,长留坞外。”
夕阳西下,老太君和诸位长老还等在孟春殿,阿织不能?再耽搁了,说完这话,撇下初初很快离开。
初初傻了眼一般坐在山道上?。
身后是故人坟冢,仙山云海边,风自天外来,轻轻地?掀起他黑发中的一簇白,像是有谁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他忽然明白了阿织究竟说了什么。
他一下起身,望着山外,呲牙露出一个笑来,在无人处兴奋地?一蹦三尺高?:“……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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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四,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卯时,阿织领着一只无支祁,轻装简行地?启程了。
年幼的无支祁很兴奋,一会?儿化?作人形,一会?儿变作兽形,一会?儿成了飞鸟,一会?儿又?落下来,乖乖跟在阿织身边。
与之同时,一辆马车从徽山正门使出,跃上?云渊,朝伴月海驶去。
这马车正是奚家的追风辇,可以行于云端,一日千里。
泯浮在追风辇外,看?着山道上?一人一兽两个身影,犹豫了片刻,化?入辇中,用密语问:“尊主,您真把暗尘坱下在姜姑娘身上?了?依属下看?,这个姜姑娘不简单,未必不会?发现。”
奚琴正闭目养神,漫不经心道:“怎么会??仙子不简单,无事岂可轻易怠慢?”
“那您是”
“仙子不简单,仙子身边,不还有一只头?脑简单的水猴子么?”奚琴睁开眼,撩开车帘朝山下望去,笑了笑道:“我?昨日上?山,发现那只水猴子独自在山中又?跳又?笑,犯了病似的,顺手就把暗尘坱抖了些在他身上?,等他觉察出异样,暗尘坱该被他洒了几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