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采一心想要?报仇,她记下了计先生手腕上的青莲印,这两?年,她蛰伏在暗处,等到?时机成熟,便一个一个地找寻当年出?现在祁王府的杀手。她在每一具尸身上都留下了一枚青莲印,目的就是为了告诉计先生,她最后会去找他。
及至那天夜里,她对薛深下手,在他的手里塞入了郑氏的簪花。
她等不及了。
她希望计先生在看到?这朵簪花后,能够现身见?她。
她想堂堂正正地向害死拂崖的最后一个人复仇。
此事她办得?太过莽撞,甚至没跟任何人商量,是以马仆听说后,第一时间就跟去了栖霞寺,后来看她与郑氏被官差们带走,他立刻来了这座荒弃的寺庙他们说好的接头地点等她。
阿采被计先生破了易容术,此刻她立在月下,身形单薄而娇小,两?侧马尾悬垂而下,因为太茂密,瘦削的肩几乎不堪青丝的重量。
马仆眼中忧色不减,他问?:“阿采,你可?有受伤?”
阿采不回答。
伤?伤是什么?他们这种人,从来不惧受伤。
阿采道:“我的身份已经暴露,裕王的人很快会搜查相府,三年前,混入相府的只有你我,他们发现你是迟早的事,你尽快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马仆却问:“我躲起来,你怎么办?”
“我?”阿采冷声道,“我当然要?去为大哥哥报仇。”
她说着?,双目中浮现恨意,咬牙道:“那个姓计的狡猾多端,居然用了一个傀儡身来糊弄我。好在,凭他如何防备,只要?我感受到?他的气息,就不愁找不到?他。我迟早能杀了他!”
马仆听了这话,眉心紧蹙:“阿采,你是不是又用那个东西了?”
“你不要?再用它了,它根本不是人间之物,你这样下去,迟早被它吞噬,你还?能活多久?!”马仆说着?,忽地不顾其他,握牢阿采的手腕,“罢了,我带你走!”
“何须你多管闲事!”阿采甩开马仆的手,“当年我就跟你说了,你我道不同,眼下也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今后你”
阿采话未说完,忽然警惕地后退一步。
院中几道华光闪过,阿织与奚琴再度出?现。
初初抱着?手,扬着?头,盯着?马仆,自得?地道:“原来这位就是你的同伙,他们中的另一个‘他’啊。”
阿织也看着?马仆:“祁王?”
马仆听了这话,目光一凝,眼前的两?人他认得?,相府的“表少爷”和“义妹”,他想否认自己的身份,但这两?人连阿采的行踪都能找到?,显然不是凡人,在他们面前辩解是无用的。
祁王并不回答。
他不吭声,那就是默认了。
奚琴见?状,目光黯淡下来。
其实他一路追来,心中是抱了一丝侥幸的。阿采去找人汇合,他希望这个人能够是鸤鸠。
可?是,最终荒寺里只有祁王,也就是说,拂崖真?的已经不在了。
奚琴记得?,风缨与楹的溯荒,都是他们亲自从灵台上取下来的,而旁人要?从青阳氏臣属的灵台上取物,谈何容易?
所以,拂崖的溯荒,最后是怎么落到?计先生手中的?难道魂碎?
奚琴问?道:“镜中月计先生,他是怎么得?到?溯荒的?”
阿采一听这话,顷刻红了眼,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背转身,语气中透露着?恨意:“还?不是你们修士!你们这些修士,自诩仙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也知道自己这是迁怒。
那块嵌在大哥哥眉心,琉璃一样的碎镜,大哥哥最后说,它叫做溯荒,而今这个相府假的表少爷找到?这里,也称它为溯荒。
阿采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听上去格外?沉:“你就是大哥哥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吧?”
“你要?的东西,我之后自会给你,但不是现在。”阿采道。
她连这都知道?
奚琴的目光落在阿采手边的唐刀,是了,拂崖已经不在了,她一介凡人,却能感受到?他的召唤,那么一定是这把唐刀予以了回应。
这把唐刀上,有拂崖的余息!
“给我看这把刀。”奚琴道。
“不行!”阿采立刻后退一步,“这是大哥哥留给我最后的东西,谁也不能碰!”
奚琴根本没打算跟她商量,一道强横无比的灵气从他掌心涌出?,直接便要?夺刀。
阿采根本不惧,她打定主意要?护住唐刀,面对分神仙尊的威压,一步不退,反是浮空而起。忽然,一股锋锐之意从她体内爆发出?来,直面横扫四野,居然将奚琴的灵息逼了回去。
阿织感受到?这股锐意,惊异无比,这锐意之锋芒,几乎是她两?世仅见?。
她当机立断,落下护障,将跟来的初初、银氅,还?有泯罩在其中,同时祭出?斩灵,斩灵剑身急转,将锐意化散开来。
阿织盯着?阿采:“‘匕’在你的身体中?”
他们来凡间寻找溯荒前,楚望危曾让他们寻找另一件神物。
神物为“匕”,相传锋利无匹,可?斩万物。
而今这只“匕”,透过一个凡人的躯壳,只是稍微流露锋芒,便已有削山断海之威。
只这么一刹工夫,阿采的脸色已经苍白无比,祁王见?状,再顾不得?其他,张臂拦在阿采面前:“二位仙人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相商,还?请尽快收手,再这样下去,阿采的身子就要?承受不住了!”
其实奚琴在感受到?“匕”锋芒的一刻早已收手,但神物气息的收放,岂是一个凡人可?以控制的,她既用了,只能熬过这一次锐意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