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琴对阿织道:“就在这里。这几人当中。”
阿织问:“凶手?”
奚琴“嗯”了一声。
鸤鸠……也在这几人当中。
第118章 尸鸠氏(三) “可能要出事,我们走!……
郑氏道:“你们拿人可?要讲证据, 你们也说了,薛深是前天夜里死的,前天夜里我哪儿也没去,我”她?情急之下, 张惶四顾, 目光落到孟桓身上, 再次委屈地落下泪来,“夫君, 你可?要为妾身作证, 前天夜里, 妾身陪你在房中?玩一整晚蹴鞠,快天亮了才歇下是不是?”
孟桓也在哭,听?到“蹴鞠”二字, 他几乎是立刻重复:“蹴鞠, 玩蹴鞠, 阿园陪我玩蹴鞠……”
有了孟桓作证,郑氏更?有底气,她?接着道:“再说那簪花,你们既然查了, 定然知道那簪花十分名贵, 那是相府给我的聘礼,我弄丢了它, 不敢声?张,连着多日在花廊间寻找, 我的贴身丫鬟冬采可?以为我作证!”
冬采点点头?,怯声?说:“是,簪花丢了以后, 少夫人十分着急,奴婢陪少夫人找了许久,大概……大概真的是被薛校尉捡去了吧。”
郑氏冷笑一声?:“这就是了,单凭一朵簪花拿人,这可?作不得数!你们要带我走,除非有实?证,否则……否则你们就是不给相府颜面!”
她?倏然把?相府抬出来压人,赵氏的脸色更?冷了,她?一人荒唐就罢了,如何把?相府说得这般不干净!
问话的官员也不快,凭你是相府的少夫人又如何,这案子闹得这么大,他们秉公办理罢了,你若清白,难道还怕查么?
可?是相府的夫人就在旁边,孟相的面子不能不给,官员稍一迟疑,透露了一个细节:“少夫人有所不知,若这簪花是在别的地方找到的也就罢了,我等发现它时,它就被握在薛校尉手中?!若真如少夫人所言,薛校尉是因为贪财,捡到少夫人遗落的簪花后私藏不还,他又何必在临死前把?赃物带在身边呢?”
郑氏听?了这话,脸色顷刻白了,她?惊惶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昨天早上,她?在民宅中?醒来,分明在梅林里见过薛深的尸身,她?收拾东西虽收拾得匆忙,或许有遗漏,却绝不可?能将簪花遗落在尸身旁边,尤其还被薛深握在手中?!
事已至此,被带走问话已是不可?避免了。
官员言尽于此,最后只道:“那就请少夫人跟我们走一趟了。”
念及郑氏身份尊贵,官差们没给她?套方枷,却一并带走了她?的贴身丫鬟。
出了这样的事,赵氏再没有礼佛的心思,她?目送官差们走远,这才瞧见立在寺院门口?,神色惶惑的孟菁。
适才奚琴一路循着凶邪之气回到寺中?,之后才想起他把?孟菁忘在山下了这位孟四姑娘还在山下草丛中?昏睡。郑氏争辩的当口?,他暗中?送出一道灵气,唤醒孟菁,为她?祛除了魅羊之息,引着她?上了山。
魅羊气息消退后,受术者会忘了之前发生的事,孟菁被官差们阻在寺院外,好不容易等到赵氏出来,连忙快步上前:“母亲,我看?到他们……把?阿嫂带走了?”
儿媳和未上门的女婿有牵扯,无论?因为什么,都是丑闻,何必多说?
赵氏根本不答。她?看?奚琴一眼,出了这么大的事,相府一众奴仆虽然表面不乱,心中?都失了主?心骨,子庸是进士,又做过官,他想要代替薛深,跨入相府的大门,此刻不正是表现的好时机?岂知奚琴全?然没有为相府当家做主?的自?觉,人一散,他就去了阿织身边,自?顾自?与她?说话了。
赵氏在心中?冷笑,有道是美?人关难过,即便是子庸,也被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义妹迷得五迷三道,只顾着关心他那义妹有没有受惊,眼中?哪还装得下旁人!
赵氏心中?对这个侄儿失望透了,收回目光,寒着脸指使一个奴仆去套马车。
奚琴落了密音结界,外人只能瞧见他在低语,并不清楚他究竟在说什么。
阿织听?奚琴说完,问:“她?说不能确定凶手是谁?”
奚琴道:“嗯,孟菁还说,凶手是为了复仇。”
他把?孟菁的话重复了一遍,“凶手似乎在找人,青莲印是他们故意画在尸身上的,目的是为了引出仇人。”
“他们?”
奚琴道:“我倾向于是一个凶手,一个帮凶。”
之所以倾向于只有一个凶手,是因为那股凶邪之气独属于鸤鸠氏,他知道这事是鸤鸠做的。
阿织琢磨着“复仇”二字,说道:“凶手的仇人身上既然有青莲印,那么他们屡次作案,次次在尸身上画同样的印记,势必已引起仇人的注意。可?是……”
阿织迟疑了一下,“之前他们作案,手脚都很干净,这次为何会遗落一支簪花呢?”
奚琴听?了这话,同样若有所思。忽地,他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非常简单的法子。他正要说话,一旁,一名厮役过来道:“表少爷,马车已经备好了,夫人那边催着回府了。”
来栖霞寺时,赵氏是带着奚琴与孟菁同乘一辆马车的,眼下她?不满奚琴所为,想要敲打敲打他,不再与他同乘,打发他独坐另一辆马车。奚琴也不含糊,一起行,身形立刻在原处消失,随即出现在阿织的车室中。
阿织对凶手的身份已有猜测,只是不能肯定,她?见奚琴来了,思及他方才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你想到办法了?”
奚琴“嗯”一声:“官员到寺庙内院问话,有谁是后进来的?”
后进来的?
阿织略微回想,官员到内院问话时,她?和赵氏都在静室中?,郑氏陪孟桓玩累了,坐在静室外的廊下歇息,杂役们都在院中?,要说后进来的……
阿织道:“孟桓把?蹴鞠踢到了院外,冬采陪他去捡了,官员到时,要说后进来的,只有孟桓和冬采。”
孟桓和冬采?
奚琴明白了,他道:“你且等等。”
马车行在山道上,颠簸不堪,孟桓不喜欢被外人靠近,郑氏和冬采不在,他独自?一人抱着蹴鞠坐在车室内,有点害怕。忽然,一阵清风掀起车帘,孟桓一晃眼间,只见一个人坐在了他的对面,修长身形,眉眼非常好看?,他认出他,却因为他的意外到来露出惊恐的神色,眼见着就要惊叫出声?。
这时,奚琴探手一招,从车帘外招进来一片春叶,混着魅羊的气息放入孟桓手中?,笑着道:“孟少爷,回答我一个问题可?好?”
此前他循着鸤鸠的气息追到山上,这股气息消失在寺门时,他也到了寺门,也就是说,凶手只比他先一步回到寺庙内院。
依照阿织的说法,最后回到寺庙内院的两人,只有孟桓和冬采,那么凶手必然是这二者之一了。
得了春叶的孟桓欣喜无比,蹴鞠落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奚琴盯着他,问道:“你这痴症,真的还是装的?”
孟桓咧着一抹笑回望奚琴,半晌不语,过了会儿,他慢慢举起春叶,说:“喜欢这个,表哥给我叶子,给我玩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