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日子了,能不急么?”男子顿了一下,问,“没被孟桓那厮发现吧?”
“下了药,怎么会?”绿裳女子道,“只怕睡到明早日上三竿都起不来。”
玄衣男子放下心?来,情动之下,他一把扯断女子的襟带,寒气入侵肌理,女子惊呼一声,下一刻,她就被男子打横抱起,阔步走向最近一间厢房中。
春夜噪人,起起伏伏声响搅得人不能安睡,所幸厢房里的人折腾了大半宿,终于累了,慢慢安静下来。
女子也是累极,早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惊醒,转头看向外头水蓝的天色,拍了拍胸脯,心?道还好?,天才刚亮,她还来得及赶回府。
冬采这丫头真是的,怎么也不来叫她?
男子不在身?边,女子也习惯了,他素来公务繁忙,然而?,等她的目光掠过床边,却愣住了。
地上,她的绣鞋边,有血迹。
血迹一滴又一滴,一直通向门外。
女子颤抖起来,也不顾自己?此刻的衣衫尚还凌乱,跟着血迹,一步一步出了门,来到院中,直到看到男子赤|身?向下,倒在一片梅林中。
他已经死?了。
她看到他身?上纵横交错的血痕,以及他左手手腕中间,一枚不知何时烙下的莲花印记。
“啊啊啊”
女子再也把持不住,惊恐地尖叫出声。
第113章 青莲印(二) “京中有妖邪?”……
早年?间, 修士中流传着一句话,“宁入沧溟道?,不?进人间都?”。
所谓的人间都?,就是大周朝的京师宣都?。
这句话的意思是, 沧溟道?纵然危险, 修士去了, 仍有一线生?机,人间京师繁华迷人眼, 修士们一旦至此, 很容易沉迷声色, 失了道?心。
阿织从前没在意过?这句话,而今到了宣都?,方知流言流传至广, 有它的道?理?。
青砖铺就的街道?可容八匹马并行, 热闹的地方人群比肩接踵, 不?远处,巍峨的宫楼戒备森严,单论气象,宣都?或许比不?上仙山伴月海, 但滚滚红尘之息波澜壮阔, 实在令人沉醉。
传信的栖兰卫与奚琴相约在咸池街上的一间茶楼。时值午过?,栖兰卫已在茶楼门口等了一阵了。
这名栖兰卫名唤苏若, 在奚家,奚琴信任的人不?多, 他是其中之一。好不?容易等来了奚琴,苏若连忙迎上去道?:“琴公子,三小姐。”
茶楼一共三层, 从顶楼朝下望,咸池街上的其他地方都?热热闹闹,独这间茶楼,没有一个?客人,奚琴问起缘故,苏若道?:“琴公子有所不?知,这间茶楼是属下刚盘下来的,用来做这段时日落脚的据点,眼下尚未开张。”
他又解释道?,“哦,属下不?是故意铺张浪费,京城似乎有妖邪,属下担心栖兰卫的行踪败露,是故才借茶楼掩人耳目。”
盘下个?茶楼罢了,这点花销对奚琴来说不?算什么,他没有在意。阿织听了这话,拣出一个?重点:“城中有妖邪?”
她?问,“今早你用玉鹤传音,说到一半称是不?好多谈,是因为城中有妖邪,你担心消息被人窃听?”
“正是。”苏若道?。
他没有奇怪他给奚琴传音时,阿织为何会在旁边,毕竟自从奚琴带阿织回?了奚家,景宁几乎炸开了锅,两人之间的关?系被传了百十种版本,其中最受认可的,是说阿织是琴公子认定的道?侣。因为有花谷拦着,阿织没怎么被叨扰,但苏若这样效命于奚琴、地位又不?太?高的栖兰卫就不?一样了,景宁有女修不?死心,日日到他清修的地方打听,苏若不?胜其烦,这趟来办差,何尝不?是到人间躲清净。
听是阿织有问,苏若的坐姿愈发端正,语气也毕恭毕敬:“回?三小姐的话,这就要从宣都?近日的异事说起了。”
“近几个?月的时间,宣都?死了不?少人。”
死者?都?是男子,死法都?一样,致命伤是一计穿心的刀伤,尸身上刀痕遍布,且每个?死者?的左腕中部?,都?有一枚墨青色的莲花印记。
“莲花印记也就罢了,更古怪的是,死的这些?人,什么身份的都?有,集市上卖肉的屠夫,客栈跑腿的小二,城门口轮班的守卫,朝廷办事的官员……好像这凶手可以无孔不?入似的。
“也就是昨晚,宣都?东边一处民宅里又生?了一起案子。这次死的居然是武德司的一名校尉。这校尉生?得人高马大,死时却赤身倒在一片梅林,”
武德司领的本就是护卫皇城的差事,其下的侍卫个?个?武艺高强,能当上校尉的,更是当中的佼佼者?,这样的人,说被杀就被杀了?
“公子让属下盯着京城异事,今早听说这个?案子,属下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还好,还来得及溯源。”
所谓“溯源”,是修士寻找凶手的一个?办法。
每个?生?灵身上都?有独特的气息,若行了凶,在一定时间内,气息会留下,修士利用溯源之法,可以追寻到气息的源头,从而找到真凶。
“可惜,溯源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阿织问,“是你去得太?迟了,还是真凶刻意收走了气息?”
苏若道?:“都?不?是。属下其实在尸身附近,搜到了一股非常微弱的邪异之气,但是这气息,属下无法循到源头。”
就像是凭空而生?,凭空而来,再凭空消弭,根本无法用来追寻。
苏若给出结论:“这一点,凡人,或者?普通的修士都?办不?到,所以属下才疑心城中有强大的妖邪,能够神出鬼没,今早给琴公子传音,属下是故没有在玉鹤里多说。”
苏若说到这里,觉得口干,顺手招来两壶早已泡好的茶,一壶味道?类似栖兰茶的雨前龙井他斟给了奚琴,一壶银丝香片,他斟给了阿织。轮到他自己?,他却犯了难,两盏茶一盏清苦,一盏微甘,他竟不?知道?先吃哪盏才好。
奚琴早已习以为常,见状,直接推了清苦的那盏给他,苏若似乎被这个?举动解救,端起雨前龙井,一口灌了半盏,选定了,愁眉也舒展开了。
他接着道?:“差点忘了说,死的这个武德司校尉叫做薛深,属下查了查他的近况,居然不?简单,他跟相府的四姑娘定了亲,即将做相府的上门女婿。”
“要说呢,这个?薛深运气实在是好,他本来是军中一个?无名小卒,后来无意中救了当朝宰相,被宰相看中,招来宣都?,一路进入武德司,当了校尉。”
其实,就算有了校尉这个?官职,想要入赘相府,也实在是高攀了。但世事就是这么巧,当朝宰相姓孟,膝下有四女一儿,唯一的儿子叫做孟桓,前些?年?遇到一桩祸事,坏了脑子,变成了痴人,孟桓虽然娶了妻,因他又痴又傻,不?解男女之事,已无法为孟家留后。剩下的四个?女儿中,前头三个已经嫁了人,剩下一个?庶女四姑娘,因是外室所生?,原本毫不?起眼,而今孟相迫于无奈,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盼着她?能招来一个上门女婿,偌大的家业,今后至少有男儿支撑。
相府的上门女婿,多的是人想当,其中比薛深好的多的是。也不知怎么,孟相挑来挑去,居然挑中了薛深,而今亲也说了,吉日也定了,眼看着大好前程就在前头,薛深却在这个?关?头死了。
“打听好薛深的身世,属下又去他的住处、当差的值房、常出入的酒楼都?看了看,均无异样。之后,属下潜去了相府……正是在相府,属下又捕捉到了那一丝残留的邪异之气。只一瞬,很快消失了。属下眼下怀疑,杀害薛深的真凶,就躲藏在宣都?相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