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想起来?为什么埋怨了他那么久?为什么会和他拔刀相向?

他临死前都没能等到她一句肯定,她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徐谨礼,你怎么能对自己那么狠心,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水苓的脸埋在被子里咬牙哭泣,她迟来的、幡然醒悟的爱意,已经再也来不及说出口。

水苓哭了一个上午,眼睛完全哭肿。

哭完了,她开始整理思绪,着手如何复仇。

那个赝品,自从徐谨礼和她说过之后她就让人去查了,名字和脸都是假的,就是为了用他钓出徐谨礼,她已经派人去了结他。

她不想看见别人用着他的名字和他的脸,让人反胃。

国师、文臣如今已经串通一气,盘根错枝的势力网还不算太牢靠,得趁他们还不够顽固的时候派人去离间他们的关系。

年幼的皇子如今已经十四岁,不知是否有心推翻国师的胁迫,水苓只能扶持他,一是为了名正言顺,二是为了日后肃清他人时能手掌大权。

她的余生,都将付诸给复仇大业,她要看着那些人,一个个倒下去。

漫漫人生路,等她走到尽头,回头再看看。

自己坐了那楼主的位置,竟也坐了快二十年。

说不上弹指一挥间,但确实好像并不长。

她实现了清君侧,成为了皇上最重用的臣子。

年幼的皇上为了拉拢她,一直称她为姑姑,虽不知这是不是虚情假意,水苓也听了快十五年。

“陛下,往后的日子,就得你一人走了……”她最近病魔缠身,又拒绝医治,已经时日无多。

皇帝拉着她的手流出泪来:“姑姑别犟了,朕让太医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水苓摇了摇头:“不用了,随我吧,我早就活够了……”

“姑姑心里到底记挂着谁?他难道不想姑姑你好好活着吗?”

水苓咳了两声,笑了一下:“不是,只是我太想他,想去他那,不想再留在这了。”

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玉符:“陛下,这是千机令,以后易真楼就交给你了。生杀大权勿要滥用,他们虽都是杀手,但也是人。望陛下多念慈悲,当个好皇上,我在地下看见也满足了。”

皇帝把那玉符放在一边,搂着她泪流不止:“姑姑,算朕求您,看看太医吧。”

水苓笑了笑,意识模糊间好像看见了徐谨礼在对她笑,她明白自己该走了。

“陛下,我该走了,您多保重……”

等她咽气的那一刻,苓茏离开她的身体,拿着莲灯一直跑,跑去易真楼。

果然,徐谨礼坐在楼主的那个位置上。

苓茏去拉他的手,眼眶发酸,小声抱怨:“大骗子,跟我走,这次我带你回家。”

徐谨礼笑了笑:“一想起来就埋怨我,你啊你啊……”

说完便被收进莲灯之中,被苓茏护在怀里。

“讨厌鬼,大骗子……”她抹去眼泪,回到混沌之中。

0100 玄?谒金门

第二十四章

莲灯在收回魂魄后又化成印记留在她的手腕上,她又要往前,下一个轮回还在等着她。

迷迷蒙蒙睁开眼,几人的谈话声传入她的耳朵。

“谨礼,倘若我们回不来,苓儿往后就交给你了。”

徐谨礼看着对面被长公主抱在怀中的小女孩,郑重地点了下头:“好。”

晋国近几年来总是遭受其他国家的挑衅,为此没少开战,诸侯混乱割据是乱世的常态。

驸马出征,长公主与其一同前往,留下了尚且年幼的婉德小公主,托付给徐谨礼。

水苓和父母分别时还很年幼,六七岁的年纪,一开始还会哭,后来徐谨礼天天想办法哄她,她逐渐也把关于父母的不舍忘却。

水苓天天跟着他,很少和他分开,皇上偶尔来看她,她有些认生,会躲在徐谨礼的身后。

水苓远远地打量过那个身着黄袍的男子,她的舅舅,和徐谨礼很不一样,她说不上来为什么,毕竟她见过的人不多。舅舅看人的时候,眼神会让人不自觉畏缩害怕,尽管他不这样看着水苓,但水苓仍旧有点怕他。

等水苓十岁之后才发现,不是别人和徐谨礼不一样,而是徐谨礼和别人不一样。他几乎从不会生气,除了水苓也不喜欢靠近别人,别人见到他也都会自觉离得远远的,尤其是当了少傅之后,宫中的皇子和公主们见到徐谨礼都放轻脚步或者巴不得绕道走。

水苓不懂为什么在别人眼里,徐谨礼这么吓人,她一直觉得舅舅比徐谨礼吓人多了。

直到有一回,徐谨礼离开七日,回来之后一直待在山上的净池没有出来,水苓才发现了真相。

她悄悄溜过去找了一圈,没在净池看见人,等她到了净池边不慎落入水中,被一条巨大的白蛇送上岸时,才惊觉这里养了条骇人的庞然大物。

看着那吐着信子的白蛇,吓得她忍不住尖叫,浑身湿透往墙边躲,她尝试着叫着徐谨礼的名字把他叫出来救命。

然后就看见那条浑身鳞片闪亮的白蛇张口发出了徐谨礼的声音:“是我,别怕,不会吃人。”

听见他的声音,水苓原本格外紧张的内心放松了一点,她既困惑又无助:“你把他吃了?”

她不敢相信徐谨礼是白蛇,还是条这么吓人的白蛇,几乎可以一口就把她吞下。但她仔细看看又发现这条大白蛇前后各有一对爪子,头上有未张开的鳍,又不像蛇。